次日平明,明媚悠悠醒来,脑中依稀一团浆糊,倒是觉得口干,想要起身,浑身却绵软无力,只好动了动唇,想要叫玉葫过来倒水。
这边还未出声,却听得房门响动,外头是玉葫说道:“表少爷,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明媚一怔。听到景正卿的声音响起:“我一夜担忧妹妹的病,不知她如何了,睡得也不踏实,这不,赶着过来看看。”
玉葫道:“主子晚上烧得滚烫,这会儿我刚看过,倒是好了许多。”
景正卿的声音便带了一抹笑:“那真真极好!我正好看看……是了……”他似是想到什么一样,“玉葫,你必然也是一夜无眠,只顾照看妹妹了,如今我过来了,你便先去睡会儿,也养养神……再来伺候吧。”
“这……”玉葫迟疑。
“怎么?”
明媚坐起身来,却听玉葫道:“奴婢多谢表少爷的美意,只不过伺候姑娘是我的本分,玉葫还撑得住,倒是表少爷事忙,姑娘这边有我照料就行了,免得累着表少爷,姑娘醒了若知道,也会觉得对不住。”
景正卿沉默片刻,依稀听他笑了笑:“是吗?”
明媚正觉得他们两个的说话有些不太对味,便听到玉葫说道:“表少爷……”
景正卿“嗯”了声,又道:“我来接妹妹上京,以后入了府,就是一家人,你也不必这样见外地叫我,只像是康儿他们一样称我二爷便是了。”
玉葫道:“是,……二爷。”
“你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二爷……”玉葫的声音低低地,明媚听得不耐烦,也不知道她故弄什么玄虚,正要咳嗽一声,却听玉葫道,“昨晚上……二爷……”
明媚听到“昨晚”两字,心头不由地一动。
景正卿微微笑出了声:“昨晚上你果真看到了。”
明媚茫然:看到什么?
玉葫却偏不回答,景正卿问:“你想说什么?”声音却仍是老神在在,十分悠闲一般。
玉葫沉默片刻,差点急死明媚,正耐不住的当儿,便听玉葫又说:“二爷,有些话,原本轮不到奴婢来说,奴婢自小在卫府伺候姑娘,也知道……有些事,看到了也要当作没看到,可是不管如何,奴婢只有姑娘一个主子,为了姑娘好,少不得要多嘴了。”
景正卿不言语。
玉葫又说:“昨晚上二爷做的事,在奴婢看来,很不妥当,姑娘毕竟还没嫁人,二爷这样……岂不是损了姑娘的清白?”
明媚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雷劈了一样,窒息。
景正卿的声音却仍是波澜不起:“怎么个损了妹妹的清白?”
玉葫吞吞吐吐:“男女授受不亲,二爷……你、你怎么能……”
景正卿气定神闲,娓娓道来:“妹妹昏迷着,药喝不下,我不过是权宜之计才……这也是没有法子的,难不成就看着妹妹吃不进药去,病好不了,活活地受罪?”
玉葫呆了呆,嗫嚅:“就算、就算真的要那样,那二爷可以唤奴婢替代……”
景正卿淡淡说道:“你?我不放心。”
就算没有弄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也看不到此刻情形,明媚却能想象,听了景正卿一句话后,玉葫是何反应。
他昨夜自然是对她做了一些逾矩的事,如果不是太破格,以玉葫的性子,是不会多嘴的,然而被玉葫点破,他的反应竟仍是这样不疾不徐,明明是玉葫的理,在他面前,却仿佛利箭遇上铁板,无可奈何地被挡回来。
果真如明媚所料,玉葫的声音有些结巴:“二、二爷!”
景正卿却又一笑:“行了,好丫头,二爷知道你是担心明媚妹妹,也是为了她好,才对我说这些,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反而很欣赏你这种维护主子的忠诚,但同时你再放另一个心:你要知道,我的心意如你一般,都是想要明媚妹妹快些好起来,绝不会做出那种趁人之危欺负她的举动来,难道你觉得我是那样qín_shòu不如的人吗?”
他的声音十分正直诚恳,连明媚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玉葫跟明媚一样,是个呆头,又被景正卿的气势镇住,无端自己心虚,有理成了无理,且再度变成了结巴:“二、二爷……您大人大量,并不是奴婢故意的,只是怕、怕对我家小姐的名节……”
景正卿肃然又说:“别说是此事是为了救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明媚妹妹自己都不知道,退一万步,若是真的对妹妹的名节有损,我也是不会坐视的。”
明媚皱眉琢磨着,竟回味不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末了一句,意味深长,如神龙摆尾,神来之笔,“深不可测”。
偏玉葫清醒,反应也快起来:“二爷你是说……”
回答她的,是景正卿低低地一声笑:“可放心了么?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我看看妹妹,片刻大夫也就来了。”
玉葫竟然十分依顺地说:“既然如此,二爷就多费心了,若是姑娘醒了叫我……”
明媚打起精神听了这半天,心中又惊又疑,又羞恼又忐忑,听两人说完,玉葫退下,想必是景正卿进来,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床边,不由心悸。
本是口渴要喝水的,此刻也不敢叫了,只闭着眼睛,继续装睡,也不知景正卿在何处。
明媚有心想看看,又觉得自己装不出那个能看到对方却让对方发现不了自己在看他的高难举止。
正在眼前一抹黑,脑中一片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