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很快离开,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坐堂大夫走出来,冲沈天舒笑笑道:“小娘子,进来我给你上点药吧。”
邵大夫给沈天舒清理干净指尖的伤口,然后用洒了伤药的布条一个个包起来。
“小娘子似乎颇通医理,不知是家中有人行医还是得投名师啊?”
“我……”沈天舒刚想说自家世代行医,突然思及自己早已不是姜潼,心口骤然剧恸,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眼圈儿也忍不住红了。
谁知一旁的明玉却道:“我家姑娘的外太公曾任宫中御医,夫人在世时也喜读医书,颇通医理。”
“果真是家学渊源,失敬失敬。”邵大夫一听家中竟然出过御医,也有些吃惊,态度也更加尊敬起来。
沈天舒没想到原身的外祖家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难怪之前自己在房中看到有许多医书。
邵大夫给沈天舒处理好伤口之后,又道:“后面院里有几间屋子,平时用来给病人住的,还算干净,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去休息一下。”
沈天舒思忖片刻,觉得住在医馆应该比客栈更隐蔽一些,便点点头,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卷起袖子,主动将手腕搁在对方的脉枕上。
“我这两日自觉恶寒发热,骨节酸痛,还请邵大夫帮忙抓副药吃。”
邵大夫诊脉过后,并没急着开方,反倒试探着问沈天舒道:“小娘子以为该用什么药合适?”
“麻黄汤,另加苍术、薏苡仁,不知可否稳妥,还请邵大夫指教。”
邵大夫听得连连点头,沈天舒舌苔薄白,脉浮紧,为外感风寒,用麻黄汤刚好对症。
骨节酸痛,应是湿邪所致,加苍术、薏苡仁以祛风除湿。
他此时终于相信,沈天舒即便不是行内人,也肯定是懂行之人。
“就按小娘子说的抓药。”邵大夫冲药柜那边的学徒招呼一声,“赶紧熬好给小娘子送过去。”
后院客房不大,但好在还算干净整洁。
南窗下是个小土炕,上头铺着半旧的炕席。
炕梢摆着一口木箱,里面放着铺盖。
剩余的地方就已经不多了,靠墙摆了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方桌,就只剩下一条将将能过人的宽度了。
明玉让沈天舒在桌边坐下,自己去借了抹布打了水,手脚麻利地脱鞋上炕,先把炕席擦拭两遍,然后从箱子里取出铺盖开始铺炕,
“姑娘,您可真厉害,家里那么多医书真没白看。”明玉手上干着活,嘴里也闲不住,“若是夫人在世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奴婢听娘说,夫人以前最爱看医书,医术也很好,院子里那些个丫鬟嬷嬷们不舒服,都不出去找大夫,而是来求夫人给开方子呢!”
明玉将炕上铺好之后,又出去重新打了热水,进来伺候沈天舒洗脸洗手,之前被大夫诊脉碰过的手腕,被她翻来覆去洗了好几遍。
“其实姑娘自己就知道该用什么药,何必还要再让那大夫诊脉。”
明玉早就习惯了自家姑娘的沉默寡言,即便沈天舒没有回应,依旧自顾自地说话。
“这是规矩。”沈天舒却意外地开口。
明玉诧异地抬头看向自家姑娘。
沈天舒继续解释道:“咱们要在人家的医馆暂时休息,就不能自己开方抓药,否则一来是对主家的不尊重,二来万一真吃出问题,你说这责任该归谁?”
明玉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旋即又有点担忧道:“姑娘,咱们就这样跑出来,衣裳行李什么都没有,官凭路引也没带,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放心吧,我身上还有银子,走前还带了些银票,够咱们用了。”
“那就好!”明玉听沈天舒这么说,立刻担忧尽去,却不知沈天舒这句“够用”所指的时间,完全不是她所以为的、等到老爷回家就好了那么简单。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沈天舒对明玉的忠心已经毫无怀疑,但对方到底年幼,她不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只道:“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之后可能还有的累呢!”
明玉先是不解,然后才想起之前姑娘给人撂下的话,心道,人家还真能回来找姑娘看病不成?
沈天舒逃离了沈家,觉得自己离姜家又进了一步,加上之前也着实累得狠了,挨上枕头便睡着了,这一觉倒也睡得踏实,直到下午才被外头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明玉出去应门后很快回来,一脸恍惚地说:“姑娘,早晨那家人还真回来了,说是老夫人要不行了,门外跪了两个丫鬟,求您赶紧去给看看。”
沈天舒早就料到如此,一点儿也不惊讶,起身将胎记补了补颜色,这才戴好帷帽出去。
医馆内此时乱作一团,老太太躺在临时搭成的诊床上,面色青白,舌吐唇外,不能回缩,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邵大夫正在诊脉,面色不怎么好看,就差把一筹莫展写在脸上了。
看到沈天舒,邵大夫立刻招手道:“小娘子,你快过来给看看。”
他如今是真心好奇了,想知道沈天舒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祖宗吧!”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们跪了一地,苦苦哀求。
陈大夫急得满头大汗,只是半天未见,嘴角竟起了一排燎泡。
虽然他已经无计可施,但却依旧不信沈天舒,兀自上前阻拦道:“彩鸾姑娘,你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山野村妇的话!”
沈天舒闻言挑眉,得,自己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