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多天,日夜守住她,弗里茨的心思和精力全都挂在了她身上。有几次,不知是何原因,林微微的心脏出现了心动过速和过缓的现象,看见她难受,他的心也跟着一阵抽搐。
医生说,那是苏醒前的正常反应,聚结在她脑中的淤血已消退得差不多,估计这几天就会醒。耳边听着大夫的话,他心里是既期待又恐惧,渴望看见她的笑容,却又害怕在她眼中会看见厌恶和憎恨的神情……怀着这种矛盾的心理,纠结着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天,蔡英早早地来探望女儿,遇见弗里茨,便问,“怎么样?她醒了没有?”
弗里茨心情低落,抿着嘴没出声。
见他脸色沉重地摇头,蔡英反过来安慰她,“别太担心,医生说她情况稳定,没事的。倒是你,整日废寝忘食地看护她,别把身体给弄垮了。她对你再重要,也要先保重自己。”
“她是我的一切,我为她而重生。”
见他那么固执,蔡英没话可说,起身去厕所将毛巾打湿。坐回病床前,想替女儿擦脸,却发现她眼窝边湿了一大片。大概微微也是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吧,她暗忖,像弗里茨这样刚硬的男人,能痴情至此,也实在难得。蔡英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弗里茨去阳台上吸烟,眨眼,已是四月。太阳普照着大地,又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脸上,让他绿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任何事情都可以掌握,只有她的感情,他无能为力。以前是这样,跑到现代,付出了一切,他还是没把握。他弯腰靠在栏杆上,吐着烟圈,一脸茫然。
抽完最后一口烟,他回到屋里,这时,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走过去打开一看,来的是海蒂。
“你怎么来了?”
海蒂挑了挑眉,道,“你还好意思说,今天召开股东大会,我们和gazta签约。在约定地方等半天不见人影,我只能亲自找上门!”
见他动了动嘴唇,她忙抢先道,“不可以推脱,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你这阵东风了。”
闻言,蔡英道,“去吧,这里有我,不要耽搁了正事。”
弗里茨看了眼微微,不语。
蔡英知道他固执,只能拿微微劝他,“你做了那么事都是为了她,别到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说得很对,他没法反驳,妥协了。弗里茨走后不久,林微微突然睁开了眼睛。
蔡英戴上老花镜,本想看书打发时间,无意地一抬头,却发现女儿醒了。她的精神不太好,躺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眼泪,对自己视而不见。
刚涌起那股喜悦顿时被担忧代替,蔡英丢下书,坐到床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唤道,“微微,微微,我是妈妈啊!”
听见母亲的叫唤,她的眼珠子这才转动了下。见她有了反应,蔡英神经一松,忙问,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痛?”
林微微有气无力地摇头,闭了下眼睛,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湿了一脸。沉默了好半晌,她再度睁眼,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简妮死了啊。”
“谁死了?”蔡英皱起眉头,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担心她被撞坏了脑袋,赶忙按响警铃。医生护士很快到来,抽血量血压,做着各种全面的检查。
“我女儿情况如何?”
“血块消退,心跳和血压的指标都正常,因为昏睡了一个月,她身体还很虚弱,要慢慢调养。保险起见,留院多观察几天,一个星期里要是没有不良症状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悬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和医生交谈了几句,将他们送出病房,蔡英又折回。
“微微,你终于醒了,昏睡了一个月,把妈给担心死了。”
“妈妈……”她呜咽了声,全身虚弱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
“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林微微闭着眼睛,脸上看着很平静,可心里却浪潮汹涌。对他们来说,她是昏迷了几个星期,可对她来说,却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不少。从1933年到1941年,整整8年……女仆,集中营,捷克波兰,巴巴罗莎,鲁道夫,还有弗雷德。
弗雷德!想到在苏联的那一幕,她的心都痛了,简妮死了,他们的承诺烟消云散了。她已经回到柏林,可那个承诺要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其实,她很早就清醒了,只是弗里茨在,不敢睁眼,更没勇气去面对他。以前觉得杨森渣,伤她无形。可穿越时光,回到第三帝国,经历了集中营那些悲惨的遭遇之后,才知道,和弗里茨这个无心的刽子手比起来,世上所有的坏人都算个鸟。贪婪、自私、残忍、卑鄙、暴躁、极端、冷漠……完全就是个终极渣滓的真实写照!
母亲说,弗里茨在这里守了整整一个月,寸步不离。林微微被动地听着,心里完全没有感动,只有木讷。她的思绪还沉浸在过往,一下子回不来,穿越前的甜蜜时光全被挤去了角落,占据大脑的只有集中营里那个绝情绝义的冷面军官。
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不是她无动于衷,而是那些场景太铭心刻骨,曾经那样残忍地对她,现在他是想赎罪?
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浑身都痛,痛到根本不愿去想。体力不支,头脑发晕,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
她又做梦了。
1941年的苏联,和弗雷德在返回德国的路上遭到空袭,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