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下,给你找个未婚妻。”他们这么说着,目光不愿见到我似的闪躲,但语气强硬。

没有一顿打,没有一滴泪,只是冷冰冰、不带感情地说话,让我反而不安。

“——为什么?”我问得没有意义。

“我们不能再让你做——那些肮脏的事。”爸艰难地说着,停顿了很长时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怎么对得起——对得起我们尉迟家的祖祖辈辈!孽子!你这个孽子……”他的脸涨得通红,大口喘气。

“……妈——”我看向替老爸拍背顺气的老妈。

老妈的脸僵硬地转向我,半晌,只说出一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可怕的人——”

“……”

爸,妈,对不起。

虽然你们已经不想听我说这句话了。

我忽然觉得好累,是绷紧神经好久好久以后突然放松,才察觉到的累。

真的太久了,原来我真的累了——

“……让我见弟弟一面。”我只有这个要求。

“你想做什么!”妈妈歇斯底里地叫出来,“他不在这,我们把他送到别的地方了,你休想找到他!”

她瞪着我的眼里只有警惕,只剩下尖锐的防备,仿佛我是她的仇人。

可我不是啊,妈,我是你的儿子啊。

我闭上眼。

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手术室的门口,年轻的父母焦虑地等待着。当医生宣布手术成功时,他们紧紧相拥,喜极而泣。看到病床上分开睡着的可爱儿子,他们充满慈爱的眼神……

不应该是憎恨。

爸妈呼吸都不敢大声,房内很静。

能听到外面树枝飘摇的呻吟,突然戛然而止。

接着,风声夹杂了雨点重击在玻璃门上的声响。一下一下,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下雨了,夏夜台风带来的暴风雨。

我的身体突然动起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过父母身边,冲下楼,冲出家门,冲进雨里!

冲进绝望。

大雨打湿我的头脸,打湿我的衣裳,打得我看不清方向。我拼命地跑着,跑着,跑不离绝望,跑不见希望。

等我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我仰天大喊——

“我把他弄丢了——”

“我最重要的人!”

“他们把他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

“我丢了他,我丢了他……”泪流满面。

没有人追来,没有人在乎,身后只有或明或暗的路灯,孤伶伶任雨水冲刷……

火车站台阶上,湿漉漉的人,身无分文,枯枯地等待,根本不存在的会追来的人……

“——尉迟卫?”

我抬起头——

***

酒店的走廊静悄悄的。我跟在他的身后,脚步声都被地毯吸走,沉默像巨大的阴影压得我抬不起头。

我湿漉漉的,狼狈至极。

“咔”地一声,他刷卡打开房门。

他没进去,侧身,对我说:“进去吧。”

我按照他的吩咐做,却抖着身体,努力想把自己缩到最小。

我觉得冷,由心而发的冷。

进房后,我浑身都滴着水,不敢往床上坐,只能无措地站在两张床的中间。

“我的衣服你不适合,将就穿这个吧。”他从衣橱中取出酒店备的睡袍,递给我。

“谢谢。”

我接过,却仍傻傻站在原地,好像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做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看出来了,“尉迟,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哦,哦。”我点点头。

把睡袍挂在墙上,我脱下湿衣服,打开洒水器。

“哗哗”的水柱像刚才下的雨。

我一个人坐在火车站的台阶上,样子一定很诡异,所以才会没有人愿意带我走,连人贩子都不肯来骗我。

我就这么坐着,虽然觉得痛、觉得冷,但是没有办法,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就在我什么都不想,蜷坐着任风吹、任雨打时,他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尉迟卫?”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动作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他英俊的脸,花了好几秒才想起这人是谁——

“林清麟?”我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在笑。我察觉不出来了。

估计是我老年痴呆似的反应让他觉得奇怪,明明是话不多的人却多管闲事地问我为什么坐在那?为什么一个人?为什么不回家?

他问了好多,因为我一直不肯回答。

我不想承认“我没有家可以回了……”,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悲。

可惜还是会被聪明人猜出来的,林清麟就是个聪明人。

他也沉默了。

“……要不要跟我走?”他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还下着雨,我希望他没有看到……

他又——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叩叩”,门响。

“尉迟,你进去半个小时了。”

我张嘴,想说话,水流却钻进嘴里。

无措地大口大口咽进肚子里,我用空出来的口腔答道:“马上就好!”

关掉洒水器,我匆匆擦干身体,套上睡袍。一打开门,有热度的空气扑面而来!

林清麟开了空调暖气?现在是夏天——

林清麟打量了我两眼,动作细微地皱眉(?是在皱吧):“你洗的冷水澡?”

“呃。”我像个孩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错事。

我低垂的视线看到自己的皮肤微微泛紫——我是傻瓜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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