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许清安苦笑,她自然知道许亦宏说的是什么,然而心却是烦乱的。
她,真的认识薛沉铭这个人吗?
由于警方拿不出有效证据,而原本光荣而伟大的卧底警察江夏因为涉及一起灭门案成了污点证人,证词不足以让法院取信,加上薛家塞了一大笔钱,薛源很快就被保释了。
然而,正当薛家上下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王振却又带着法院的逮捕令到薛家再一次把薛源抓起來直接扣押,理由是江夏供出灭门案的主谋就是薛源,而且警方也拿到确着的证据证明七年前正是薛源主谋把麦久成一家灭门。
为了保护未成年人,麦醒醒沒有出庭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场诉讼。但警方人证物证这证据链凑全,就算薛源不认罪他被判刑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此消息一出,业界犹如遭遇七级地震。
曾经如日中天的壹基金在短短三天内内股票由八块钱一路狂跌至两块钱,半个月内人才被挖走的挖走出逃的出逃,各方投资者亦纷纷撤资,仿佛一夕之间这幢金融大厦已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老爷子经不住打击,一下子血压冲出了高压线,被紧急送往医院。
薛沉铭再也沒空理会薛源死活,整日为了薛家忙得脚不沾地。他倒不是要力挽狂澜拯救壹基金,而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保住多少资产算多少资产。
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上流圈的人见到姓薛的能避则避。然而许清安每天却都吩咐下人熬了鸡汤,然后带去医院看望仍在昏迷不醒的老爷子。她拿这鸡汤倒不是给老爷子的,而是送给马乔。
薛家落败已经是定局,可这个一向面瘫冷淡的男人此刻却表现出他的忠心,在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这个人还守在老爷子身边。他值得钦佩。
许清安把鸡汤送去医院让马乔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她则一个人坐在病床边上一言不发地小心为这个老人按摩枯瘦的手。
说起來,她和薛沉铭是愧对这个老人的。他们和这个老人之间,果如前两天薛沉铭打电话告诉她的一样,情分已尽。想必等老爷子醒來,他是再也不肯多看他们一眼了。
薛沉铭答应帮薛源脱洗钱的罪却从來沒承诺过帮薛源洗脱杀人罪;许清安承诺过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看到账本却沒说过不能用别的方式讨回薛源对薛然犯下的罪。他们说过,这笔账总有一天会要回來的。
马乔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鸡汤拿着保温盒回來,许清安接过保温盒见势就走。
“二小姐,”马乔忽然轻声喊住她,“请您不要再继续恨下去了,大少该还的债也已经还清。”
许清安停滞了一下,而后加快脚步离开医院。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至再也听不到的瞬间,病床上原本只是安静躺着的老爷子却豁然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锐利如同猎鹰。
“马乔,”老爷子轻轻地叫了声,声音因为干涉十分沙哑沧桑,“难为你还在我身边。”
“老爷子的恩情,马乔永世难忘。在您最困难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又怎会离你而去?”马乔惊喜。
“唉……”老爷子幽幽地长叹一口气,“沒想到我养了那么多儿女,最后能信赖和依靠的却只有你。”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言。
良久。
马乔忽然反应过來应该通知医生病人已经醒了,不过就在他按下铃声的时候老爷子阻止了他:
“马乔,你还记得我放在卧室保险箱里的东西吗?”
马乔微微一怔:“记得。”
“你拉开书柜第三个抽屉,暗格里放着保险箱的钥匙。你把里边的东西拿去给那个人,说薛荣愿倾尽所有保嫡子一命。这件事你要在一个晚上之内完成,最迟明天中午十点之前回到医院,我们必须出其不意,否则薛源就真的沒的救了。”
“可那是薛家的根基啊!”马乔忍不住劝阻老爷子,保险箱里的东西是一座金矿和一份老爷子年轻时候秘密开拓的海上黄金水道,当年繁荣薛家全靠金矿的资金和水道,老爷子这是断绝后路吗?!
“罢了罢了,这样的薛家早散了才好!”老爷子笑了笑,笑容却奇异的悲凉,“我现在也只能指望着薛源能给我养老送终了,都活到这把岁数,我已经沒有太多可以执着的了。”
自薛然死后老爷子就痛恨兄弟相残的戏码,沒想到一只脚都跨进棺材的时候竟还是碰到了这种事。他年轻的时候虽然做事狠辣,但年老以后却真真只想要平静生活。
扪心自问,他对薛沉铭不薄:虽然外界传说他是为了搭上许家这条人脉才巴巴地求许家荣嫁女儿,甚至不惜砸下血本,但薛然出事从头到尾他是跪到别家门口也沒开口求许家荣什么。而他虽然憎恶薛源,但也倾尽所有去搭救他……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如果薛源还有点良心为他养老送终也罢,如果薛源沒良心,那么他就用最后积蓄到乡下买所房子在屋前屋后种种菜养养鸡,死了,便就死了吧!
“是。”最终,马乔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