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邺城皇宫的霞飞殿中,一身寻常袍服的高纬正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莺歌燕舞之中。在他左右两侧,分坐着两位身材妖娇、容貌美艳的女子,定睛细看,除了如今备受宠爱的穆皇后和冯贵妃之外还能有谁呢?
“來,皇上,再喝一杯吧。”柔声笑着,仅披着一袭薄如蝉翼红色轻纱的冯小怜媚眼如丝,一边欺身靠近高纬怀里,一边抬手就递上了一杯芳香四溢的酒水。
“嗯,还是小怜最为贴心。”就着她的手饮尽杯中之酒,高纬一把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身,双眼却仍旧紧紧跟随着大殿中央那领舞的一个。
注意到他格外炙热的眼神,那比起冯小怜要显得相对安静的穆黄花瞥了下方一眼,当即也就心中明了了:“不知道是哪位佳人能得到皇上如此关注,臣妾斗胆猜测,莫非是我后宫之中又要添上一位新妹妹了?”她跟在斛律婉仪身边那么多年,别的不说,眼力肯定是过关的,不把高纬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她也不可能越过冯小怜爬上如今的位置。
“呵呵,皇后说笑了。”被她这一句给唤回了心神,高纬一愣之后也便收回了目光:“不过是有些姿色罢了,还谈不上其他。”
“那皇上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又要怎么解释啊?”几乎快要整个儿缩进高纬怀里,冯小怜以手轻戳着男子的胸膛,话语之间的撒娇意味颇为浓重。她以一介平民的身份混到现在的风光,穆黄花能看得出來的东西她自是也不会错过。只不过后宫向來是僧多粥少,她不希望新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也就不会有穆黄花那般的大度。
“有小怜你在身边,朕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人呢。”修长的手掌毫不避讳地在怀中女子傲人的高耸上缓缓游走,高纬虽然嘴上还在开着玩笑,眼中的神思却似乎已经飘远了:“朕只是觉得,她看起來有几分眼熟……”但那也只是基于外貌之上的相似而已,若是论及气质,眼前的这个舞姬比起那个人來,可就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眼熟?”穆黄花闻言,不由再度朝那个领舞的女子看去,不过这一次,却是换上了无比仔细的审视。这眼熟的意思是,很像某一个人?可是又有谁,会令得堂堂一国之君对一个仅仅只是肖似她的人都这般移不开眼呢?
“嗯。”难得对这种压根不需要回答的问題有了反应,高纬点了点头,倒是饶有兴趣地对着穆黄花开了口:“不知道皇后看出來沒有,她的轮廓,可是和某个人颇为相像呢。”
自从父皇去世,她就几乎再也沒有踏进过皇宫一步。不单是冯小怜,而今的许多新晋宫人都是未曾见过她,所以这个问題,他只能扔给穆黄花。
打量了好半晌,穆黄花才终于是将视线转了回來。看向高纬,她的面色微有波澜,连带着嗓音听起來都是透出了些许不太确定的味道:“皇上说的人,是兰陵王妃么?”
她虽然进宫的时间和冯小怜差不了多少,但她好歹也是自小就跟在斛律婉仪身边的。因着苏清颜和斛律光的那一层父女关系,她在将军府见到前者的次数也不算少,尽管隔得不远不近,却也足够令她对那样绝世无双的一张脸孔记忆犹新了。
“兰陵王妃……”一听这个名号,冯小怜原本柔若无骨的娇躯便是不由自主地僵住。好在她素來极其擅长收敛自己的情绪,那样反常的表现仅仅持续了片刻时间便是快速地消失不见,就连一手搂着她的高纬都沒有察觉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來。
“是啊,正是兰陵王妃。”此时此刻,高纬的心神似乎全都投放在了对往昔的追忆之上:“那才真正是遗世独立的倾国佳人。说出來不怕你们笑话,朕从小到大对美人的定义可都是源自于这位堂嫂呢。”
“皇上你就净夸张吧。”状似不满地撅起了红唇,冯小怜现在的表现就好像是那吃了醋的小女人,看起來分外的娇嗔与妩媚:“都说兰陵王爷才是姿容绝世,面貌之美连一般女子都比之不及,臣妾才不相信那兰陵王妃不会被比下去。”
“妹妹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掩嘴轻笑,穆黄花却是在这时插话进來:“兰陵王爷再怎么俊美不凡也只是男子,怎么可以用他來和王妃相提并论呢?再者,”她转头看向窗外,一双精心修饰过的眉眼逐渐地便是流露出丝丝点点的感慨:“虽说宫中美女如云,但除了她以外,我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艳光可以丝毫不逊色于兰陵王呢。”
甚至,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相得益彰,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來形容,恐怕唯有天作之合才勉强恰当。不过这些话,她却是不敢在高纬面前说的,毕竟,她现在还摸不准那苏清颜在自己夫君心中是何等样的位置,贸贸然开口,指不定就要惹祸上身了。
然而高纬如今的思绪却是全然都不在这上面了。在兰陵王三字出现的一瞬间,他满脑子盘旋的,皆是穆提婆等人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兰陵王高长恭虽则是我齐国的一员猛将,但功高盖主,保不准他以后不会生出什么异心。若是任由他这般坐大下去,恐怕天下人都要只知高长恭而不知道皇上您了。所以,依微臣之愚见,皇上还是早做决断为好啊。”
早做决断,早做决断……这话说起來容易,做起來可着实是难度不小啊。
依稀又记起儿时那个俊美无伦又好似无所不能的堂哥陪自己玩的场景,无论他做了多少坏事,那个人都是可以在父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