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负三罪,良翰已无物可还,恳请父老乡亲,暂且宽恕良翰,准在下这条薄命,留予此次柳家之行。”
他收敛表情,一脸正色说:
“今日良翰必能谢罪!或是根治恶贼,或是……以命相抵,我心安矣。”
全场闻之肃静。
欧阳戎翻身跃下巨石,叮嘱刁县丞留下,命令燕六郎召集剩余的捕快官兵们。
他带领剩余十数位捕快官兵们,冲出广场。
望着前方毅然决然的背影,燕六郎欲言又止。
刁县丞也是满脸焦急,一路边揉腰,边小跑过去阻拦,合着他之前的话都白说了?
刚刚在半路上,刁县丞被踹飞一脚后,欧阳戎了沉默片刻,突然调转马头返回大孤山……老县丞当时还以为,这是被他说服了,顺驴下坡。
合着回来一趟谢罪之后,这位明府大人又要去冲锋送死了,压根没听进去?咦,那他岂不是白白被踹一脚?
刁县丞老脸黑了下。
众目睽睽下,年轻县令孤身要奔赴死途,广场上的百姓人群自发的朝前方涌去,不舍挽留。
且人群中有数位族老乡贤带头上前,尝试拦住欧阳戎。
有族老乡贤看了看面露死志的年轻县令,小心问询:
“明府大人何须此言,您之功绩,大伙有目共睹,说起来,大伙也有不解,那柳家不是已经收到分家惩罚,到底是又做了何事,又有何罪,令明府大人如此自责,甚至自言背负三罪?”
顿了顿,原先那个发须花白的族老,也皱眉关心道:
“明府大人,听刚刚折翼渠回来的人说,柳家兄弟当众指责您,说是您触怒了水底的龙王,这才有了最近几次的上游涨水,他们还说您……”
年轻县令突然停步,转过头,一脸认真道:
“诸位父老乡亲,这世间不仅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龙王神仙,若是有,那也是恶意人为。
“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一直以来都是柳家企图想做这龙城的龙王,想要永远压在父老乡亲们头上,作威作福。”
族老乡贤为首的龙城百姓们大多脸色犹豫迟疑,面面相觑。
“推倒现实中的大山不难,难的是推倒心中的大山。”
欧阳戎抿嘴,沉默片刻,偏头朝燕六郎吩咐道:
“去把玉卮女仙带上来。”
燕六郎一愣,反应过来什么,看了眼明府的平静表情。
蓝衣捕头立马带人离去,旋即复返,押运来了一位憔悴虚弱的胖乎乎女祭司。
玉卮女仙可能是被谢令姜封住了经脉穴位,也可能是上回被反噬吐血的伤势未痊愈。
她脸庞苍白无血色,步履阑珊,满身镣铐哗啦作响。
可谁曾想,这位气息微弱的女祭司被押上来后,她一看见短发散乱、仅穿白色里服的欧阳戎,突然瞪大眼睛,瞳孔猛缩:
“妖魔!死而复生的妖魔!你不是原来的祭品,你是被放出的妖魔!啊啊啊啊救我,救救我,妖魔要吃人了……”
玉卮女仙就像是看见了世间最可怖之物,疯一般的转头要逃。
“哼又和装睡一样,装疯卖傻?”燕六郎皱眉。
他眼疾手快的上前,一记膝顶,玉卮女仙捂腹,宛若虾弓,被燕六郎拎到欧阳戎面前,老实跪下。
“别吃我,别吃我……”玉卮女仙抱首磕头,不敢看欧阳戎,披头散发,嘴里喃喃。
欧阳戎微微皱眉,不过此刻也没太在意这些疯言疯语。
犹豫了下,他闭目道:
“六郎,趁着父老乡亲们都在,伱将柳家指示的剪彩礼一案、还有查明的往日狄公闸被毁的缘由,全都道明,让还被蒙在鼓里的大伙们听听,到底谁才是‘龙王’。”
“明府,这是何意……”族老乡贤们愕然,好奇欲语。
欧阳戎点头示意他们静听。
燕六郎凛然,上前一步,掏出这些日子调查案件的卷宗,还有焚天鲛油、玉卮女仙等人证物证为辅……
终于,阳光之下,一直以来隐藏的真相被一一道出,开始摆在众人面前:
“诸位,每四年一次的狄公闸塌方,其实都是龙城柳家暗中所为!”
第一句话,就让全场轰然。
燕六郎继续朗声:
“近十几年,每次导致乡亲们家破人亡的大洪水,都不只是天灾,还有人祸。
“柳家利用剑铺工匠修闸的便利,每次都将会爆炸的怪油,装进主闸室中……请看,就是此油,也就是场上这位女祭司提供的……
“柳家会在在涨水之际,借机引爆怪油,炸毁水闸。
“待洪水肆虐下游,早已准备好的柳家,设置粥棚与育婴堂,兼并良田土地,借机大发灾年之财!
“然后又一次假惺惺的与县衙合作修闸,再次埋雷,为下一个四年做准备,循环往复,柳家就是如此壮大的!”
人群似被震撼,寂静无声的场上,燕六郎越说越气,咬牙冷笑:
“好一个龙王柳家,好一个“柳”字,伴水而生,汲水壮大,汲的都是父老乡亲们的民脂民膏、辛勤血汗!
“大伙卖田卖仔,结果养出了一颗遮天恶柳,欲当龙王,作威作福!今日,竟还敢再来一场水淹龙城的戏码!”
玉卮女仙等人证物证一一亮相。
真相大白于天下。
全场哗然!
原来,令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主要罪魁祸首,不是天灾,而是曾经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