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你怎么没来?”苏裹儿瞥了眼他。
“在忙。”欧阳戎头不抬,“嘎哒”一声落下一粒黑子。
男子的举止随意,苏裹儿习以为常,放下宝琴,伸手抓过白子棋盒,准备手谈一局。
她看了眼棋盘,捻子的手顿住。
“怎么又在下这叫什么五子棋的东西?”
“手下败将。”欧阳戎不抬头的轻吐四字。
“……”苏裹儿。
她深呼吸一口气。
最近苏裹儿惊讶的发现欧阳戎竟然并不会围棋,便准备教他,只不过教着教着,就被他带偏了,换了一种歪门邪道的玩法。
叫什么五子棋,后者还信誓旦旦说这才是黑白子的正统。
简直魔道中人。
苏裹儿黛眉浅皱:
“那日随便教你一些黑白对弈的棋式,伱就能举一反三,明明对弈道有如此天赋,怎么还在执着其它乱七八糟的乡野玩法。”
欧阳戎点点头,又道:“手下败将。”
“……??”
苏裹儿板脸,袖中小手用力插进盒中白子堆,白皙的手背将盒中的上等白玉棋子都衬的有些黯黄了。
“嘎哒”一声,坐在欧阳戎面前的某梅花妆小女郎一声不吭,两指捻起白棋,重重落子,力道让欧阳戎差点以为她要戳坏棋盘。
瞧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明知道是随口的激将法,还是不服气……
欧阳戎失笑,摇摇头,他与对面苏裹儿下起了五子棋。
对待傲娇,欧阳戎一向有一手的,例如以前调教小师妹,虽然苏裹儿的傲娇与小师妹的有很大不同……
半炷香后。
苏裹儿忽然起身,丢下白子半满棋盒,快步走到亭边檐下,左右四望,绷着小脸,昂起白皙小下巴:
“雨停了。”
这无缝转移话题的技术,令旁边的叶薇睐、彩绶两个日常擅长装傻的小丫头都甘拜下风。
“下啊。”欧阳戎催道。
“你想要雨下?”
“不是,我说,你快落子啊。”欧阳戎温馨提醒道。
“哦,不下了,没意思。”苏裹儿撇嘴。
欧阳戎轻笑了下,低头收拾起棋盘,没再强求。
这是一个不接受输的小女郎。
从下棋就可以看出大概性格。
不过她也极其聪慧,虽然刚刚还在夸欧阳戎,说他有弈棋天赋,但是苏裹儿在欧阳戎眼里,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天赋惊人。
这玩法古怪的五子棋,她只不过是在欧阳戎的激将法下,接触短短几日而已,然而眼下,她一眼就能心算推出,五步之内要输棋,所以立马脸色不耐烦的起身跑路。
对此,两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欧阳戎没有在彩绶和叶薇睐面前说。
苏裹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头仔细收拾棋盘、慢条斯理似是毫不生气的年轻县令。
待他抬起头,苏裹儿的视线又立马挪开,佯装看向亭外:
“雨停了。”她重复道。
“嗯。”
“蝴蝶溪水位稳定了?”
“差不多。”
“按你之前的观点,若是这场梅雨季的最后降雨过去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今年内,上游云梦泽都不会再有大水了,蝴蝶溪也能安稳到明年的梅雨季?”
苏裹儿关心问道。
欧阳戎手指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外面天色:
“没错,我之前绘制的那副蝴蝶溪上下游地图,你也看过了,原因如何,一目了然。
“历年的蝴蝶溪水灾,都是因为上游的云梦古泽地势低洼,在梅雨期积累了四周百里群山汇聚而来的水流,自然涨水,水满则溢。
“而咱们身后的长江就是最好的泄洪口,只可惜,江州地界,特别是龙城县,就位于二者之间,蝴蝶溪太窄太弯,没法第一时间泄洪,不淹我们淹谁。”
苏裹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你接连修了折翼渠与狄公闸,来对付水患?”
她低头想了想,颔首认同道:
“确实是这个理,折翼渠泄洪,狄公闸抗洪。
“前者是根治之法,一劳永逸,只不过修建周期漫长。
“后者是权宜之计,可一时抗洪,短期见效,待到前者竣工,再一劳永逸。
“你这水利之理精妙绝伦,若是推广开来,能治理当今天下绝大多数水患……”
苏裹儿眼睛亮晶晶的望过来,欧阳戎发现,这个苏家小妹,虽然久居深闺,但是总爱吐出天下二字。
只可惜苏家小妹,虽然这种胸怀大,但是另一种胸怀不够大,和某小师妹形成鲜明对比。
欧阳戎颔首不语,没再细述,其实都是些老调常谈的话题:
他曾在县衙与县里父老乡亲们面前说过无数遍了,但是真正能像面前的苏裹儿这样,咀嚼通透的,却没有几个。
大多数人依旧是一遍遍的问他,今年是否还会有大水降临,与狄公闸是否能抵御住云梦泽的涨水。
对于蝴蝶溪水患,欧阳戎颇为无奈的发现,龙城县众人眼底流露出的更多的还是敬畏之色。
欧阳戎唯一能做的,是满脸自信的点头,一遍又一遍的肯定答复。
给予他们精神上的心安,凝聚人心,可能也是大多数父母官的最大作用。
“公子在想什么呢?”
“无事。”
苏裹儿打量了下欧阳戎的平静脸色,微微张嘴,又闭上,似是毒舌呛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某位梅花妆小女郎组织了下语言,颔首称赞道:
“不管如何,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