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上前,奉上一杯热茶:“王爷,确如太后所说,淳仪皇贵妃是身染恶疾,疼痛难忍,自缢而亡的……”
“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楚珩溪喃喃道:“不会……她不会的…….”
看到自己的骨肉这般痛苦的模样,宣慈太后的心如刀绞:“溪儿……”
楚珩溪恍然想起初见那女子时的模样,一片花丛中,她的笑声如银铃般飞散。那样美的笑容,她如何忍心亲手断送……
犹记得与皇兄在梅园见到她的那日,落雪纷飞,花瓣轻坠,她似谪仙飘落凡尘,美的不可方物,却也远得难以企及。一曲蝶恋花道尽心中相思,楚珩溪却清楚的知道,那首曲,不是为皇兄,更不是为他……
“溪儿……”太后伸手想要将楚珩溪揽在怀中。
“别碰我!”楚珩溪一声厉喝,顾不得太后眼中惊诧的目光,他只是缓缓摇摇头道:“请母后别用沾满血的双手再触碰儿臣……儿臣……担待不起……”
“溪儿……”太后的手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楚珩溪起身,凝视着这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这个让他既爱又恨的人。只淡淡道了句:“儿臣告退……”便踉跄着离开了玉慈宫。
太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颓然瘫在了榻边……
云秀宫中。穆心越执了手中的花绷子,只见那素帕上只草草起了一个花样,也看不尽然。将花绷子藏于身后,她翩然凑到方筠身侧道:“筠姐姐,你起了什么花样?”
随即,穆心越不由惊声赞叹:“好美的莲花!”
但见方筠手指轻舞中,一朵淡雅的莲花出落于帕上。花瓣是薄红梅的色调,因着素帕纹理过粗,又用红赤的丝线勾边。让花瓣看上去圆润饱满。纭裥绣针法娴熟巧妙,素帕平整中已颇见花瓣几分出尘之色。
方筠见穆心越在身侧啧啧称赞,侧头轻然一笑道:“你若还在这里偷懒,到时交不出绣帕,那可真是要去掖庭了!”
穆心越俏皮地轻吐舌尖,便坐椅中细心挑选起绣线来。
方筠趁时朝着白屿筝看去,但见花绷子上,是一株茂盛而葱郁的碧草。
心下不解,又看向屿筝,却见她神色专注,方筠只得又将视线落于自己手中的素帕。
屿筝心中十分清楚,这素帕的绣样并不出彩,然而帕上绣着的露珠草,却是她和颜冰哥哥自幼喜欢的植物,花朵清淡素雅,草梗柔软却韧性十足,又有解毒之良效。只是屿筝常常寻了来,将叶片去除,与颜冰哥哥斗草。儿时简单的游戏,带来的却是深刻而快乐的回忆。
想到这儿,屿筝不免停下手中的绣花针,怔怔望着露珠草,心中暗自思量,颜冰哥哥到底在何处。
次日伊始,待选女子立于合阖殿前,将手中的锈帕一一置于木盒中。
屿筝瞧见有不少女子贪图出彩选了龙纹花样,然而时间紧迫,大多都是赶制而出,难免不够精致。
但锈帕中有一方芷兰雅静的帕子绣的十分出彩,兰花静雅,默然而立,傲骨清幽。这不由得让屿筝好奇起锈帕的主人来。
而穆心越搁在盒中的锈帕是一支怒放的寒梅,绣艺虽不算精致,但精巧之处在于,梅瓣花蕊中,巧妙的留白,又以银丝勾勒,仿若雪落梅瓣,十分生动。不免让人赞叹绣主蕙质兰心。
至于方筠的锈帕,无疑是引来最多惊讶和低声称赞的,莲花静谧盛开,仿佛散发出淡淡的佛光之泽,若是没有一颗沉静的心,定是绣不出这般神采。
较之她们二人的锈帕,屿筝的则要逊色许多,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那一株碧草青叶上竟然逗留着一只蝴蝶,似要落于叶片,又似要振翅飞离……
太监端着木盒中的绣帕走上前去,便见合阖殿前站着一位锦蓝宫服的女子,裙襦上是团花纹样,正是此番负责择选绣帕的王司衣。
只见她从笼袖中伸出手来,轻轻翻动着盒中的素帕,不时地抬头看向一众待选女子。屿筝察觉到王司衣拿起芷兰雅静那方绣帕的时候,很是满意地轻然点头。
很快,一些绣帕便被王司衣挑拣出来。然而片刻后,一直微微含笑的王司衣神情忽而一变,待选的女子们都察觉到这一异变,不由得心生畏怯。
忽然,王司衣对着太监低语几句,便端着木盒进到了合阖殿内。这一举动,无疑让待选女子们不安起来。
站在屿筝身侧的穆心越见此情形,不由得低声轻语问道:“筝姐姐,这是怎么了?”
屿筝轻轻摇摇头,示意不知。也暗示穆心越勿要轻举妄动。只是屿筝却不察觉,站在最前面的方筠微微侧头,用余光向她瞥来。因为站在最前面,方筠瞧得真切,让王司衣神色大变,也没有挑起的素帕,正是屿筝的碧草眷蝶……
王司衣捧着木盒急急入殿,惊扰了殿内正在相谈的尚宫吕千琴和尚仪阮秋。看到王司衣惊慌失措地走上前来,阮尚仪略有薄怒:“王司衣,这宫里的规矩你是越发不知守了……”
“尚宫大人,尚仪大人,奴婢有要事相禀!”王司衣神色慌张,跪下去的时候身形不稳,差点翻了手中木盒。
阮尚仪见状,怒气有所收敛。王司衣跟了她多年,不是这般鲁莽仓促的性子,她这般模样,只怕确有要事。于是阮尚仪朝着吕尚宫轻轻点点头,便开口问道:“是何要事?”
但见王司衣从盒中取出一方锦帕,递上前去,沉声道:“请二位大人看看这方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