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艾姨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一往平时地呵护备至,殷勤地侍候凌微将补品吃完。
擦了擦脸,凌微很真挚地说:“艾姨,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你的,你要多保重哦。”
艾姨心中的疑心更大了。
但依然是一付常态,端起托盘,笑着说:“微微,你这就见外了,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何况,在我们的眼里,微微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们当佣人的,侍候主人是应尽的本份。”
这个家的女主人?
凌微的心,又被刺了一下。她张装欢笑,将艾姨推出房外:“说什么呢?忙你的去吧。”
艾姨走后,凌微继续收拾。
门,又轻轻地叩响了。
不知艾姨又拿什么来了。
门一开,凌微愣住了。
“奶奶,您怎么来啦?您不是去公司了吗?”
自从安澜去欧洲后,上官金珠老人又恢复了早九晚五的职业生涯,代替安澜管起了公司。
“微微,你在干嘛呢?”
凌微有些窘迫,支吾地说:“没事可做,无聊得很,我……我整理一下房间呢。”
“整理房间这种事情哪轮到你亲手去干?”上官金珠拉过凌微的手,双眼直直地盯在凌微的脸上:“你……微微,是不是有事瞒着奶奶啊?”
“没……没有啊……”
凌微的慌乱,让上官金珠更加相信金姨的话。
老人松开凌微,径直走过去,猛地一把拉开衣橱。
昔日满满当当的大衣柜,此刻,只是零零散散地挂着两件过时的,早已不穿的夏衣。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鼓囊囊的红皮箱,又看了一眼拘促不安的凌微,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奶奶,我……我……。”
“别说了,奶奶明白你的心思,”上官金珠在床沿上坐下,拍了拍:“来,坐下,奶奶有话要跟你说。”
“奶奶……”
“微微,你是想搬走,想离开奶奶是吗?”
“奶奶,我……我想外出旅行……”
“不是吧?你从疗养院回来才多长时间哪,怎么又想去旅行了?再说,假如仅是出去旅行,大冬天的,你把春夏秋三季的衣服都带上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周游全世界?”
“嘿嘿,”凌微窘迫极了,心虚地红了脸,低下头:“奶奶……”
“奶奶知道你是个直性子的孩子,所以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告诉奶奶,你想搬出去,是不是因为小澜?”
“不是的奶奶,安对我很好呢……”凌微急急地辩解道:“真的不是因为他,我是想,想到外面去住一段时间。自从我受伤回来,全家人都围着我转了,我太不好意思了……”
“微微,你不用替小澜打掩护,奶奶虽然上了年纪,可眼睛没花,心也没老,什么都看在眼里。从你们从疗养院回来后,小澜就变了,别看你俩在人前还是亲亲热热的,可背后的冷漠与疏远,我全看见了。孩子,你告诉奶奶,是不是小澜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按理说不至于,可这也说不定。再不然,小澜是不是嫌弃你失忆身体不好?”
“奶奶,你误会小澜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问题,真的。奶奶要是不信,您去问问艾姨,那每天六餐的菜单全是安为我安排的。”
“还替小澜说好话!微微啊,奶奶跟你说句实话吧,当小澜执意要替王付董去欧洲出差的时候,我心里就犯嘀咕了,小澜这是怎么啦,在此之前,他一步都不想离开你,为什么你从疗养院回来后,竟然主动请樱替王付董出行?这也太古怪了。”
“奶奶,安是因为在疗养院呆了那么久,耽搁了很多正事,现在见我好多了就想多干点事。”
“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就是这么回事,奶奶。”
“好,就算是这么回事,奶奶信你一回。但是,你不准搬到外面住去!你是奶奶未来的孙媳妇,怎么能不住在家里呢?这要传到外面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安家亏待了你呢。”
“奶奶……。我……。”
“别你呀我的,听奶奶的,就这样定了。”说着,上官金珠站了起来,从衣橱里拉出大箱子,打开,将里头的衣物一件件的挂回原处。
住,住下去没意思;出,又出不去。
凌微觉得自己就是头怪兽,被困在囚笼里。
既然在人前人后装失忆的患者,那么,要装就要装个彻底装个明白,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所以,凌微整日无事可做,每天翻着茫然的眼珠子,抬头望云卷云舒,低头看人来人往。
但是,她敏感的触觉与神经,一刻也没有松懈,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戴玉的身上。
那天,慕白羽过来,戴玉恰巧不在。在院子里,凌微看到提着一个食品盒的慕白羽。
看见慕白羽,心里隐着的那股恨,在瞬间涌了上来。她好想冲上去掐住慕白羽,恨恨地掐住,直到他气绝身亡。
可她没有站起来,更没有冲过去。一刀一刀被零割地活着,比爽快的死亡更痛苦。死亡很简单,痛苦也就是那几分钟。她要让慕白羽活着,很痛苦地活着。
凌微朝慕白羽客气地笑了笑,说:“慕总来了?真不巧,戴玉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慕白羽将手中的食品盒交给开门的宋妈,交待其送到戴玉的房里。然后返身朝凌微走来,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变得冷淡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