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禁不住微微皱眉,心里虽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可景霏的口气却让她隐约有种极为别扭古怪的感觉。
“怎么?你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一转念,她又似笑非笑地道:“是啊,是我糊涂了!他那么爱你,又怎会舍得让你同他一样陷入痛苦的漩涡之中。他是宁可自己默默忍受痛苦与折磨也舍不得让你伤心半分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话越来越不对劲儿,语气也越来越古怪。夏天心脏开始砰砰乱跳,看向她的目光不觉得警惕起来。
“我说什么?!呵,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我说,我的夫君爱上了他的妹妹!”
“大嫂!”夏雪偷偷的瞄了一眼一旁的袁龙鳞,忍不住大声喊道,“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胡说?!哈哈哈……”景霏突然失控的放声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才悲切地道:“我倒真希望自己是在胡说!明明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儿,却还是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回心转意;明明知道他心上的人儿是谁,还妄想用他心爱之人身边的侍女来填补他内心的失落;明明知道该对他说出自己的情意,却迟迟碍着颜面羞于开口。宫城城楼上的一面怎就成了咱们夫妻最后的相见?天啊!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吗?”她哭倒在棺木边,扒着棺沿向里面探进身去,哀戚的哭道:“夫君,是你在怪为妻吗?一定是。否则你怎忍心不让为妻与你再见一面。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那个天大的秘密,令你直到死都被蒙在鼓里,直到死都在痛苦中煎熬。可是我也恨你,也怨你啊!更何况我怕你一旦知晓真相就会带着夏天远走高飞,那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错了,夫君,为妻现在对你坦诚可会太晚……其实,其实你并非爹的亲生孩儿!你也不是夏天的兄长!”
“大嫂!”夏雪再也忍不住跑上前握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了摇,“大嫂,你醒醒!你是不是伤心得糊涂了,都在说些什么呀!”
景霏嘴边漾着一抹绝望软弱的苦笑,泪眼迷离的看向她,眼光却毫无焦距。“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大哥根本不是夏家人,这件事你娘也知晓。”
“我娘……”手指一松,夏雪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京城沦陷,护国将军府首当其冲,家中无男丁主事,女眷便成了待宰的羔羊。若非墩儿拼死护住她,后来又被袁龙鳞救起,如今的她也无非是被杀或被人糟蹋的结果。而娘与众位姨娘早已不知下落,生死不明。
夏天呆呆的立在一旁如泥胎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那只紧抓在棺木边儿上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断裂了指甲。
景霏稳了稳心神,平静了一些,向夏雪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恳求道:“五妹,大嫂托你一件事,望你一定要答应。”
缓缓抬起泪眼,夏雪兀自陷在自己的伤痛里,忽见她如此,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无论如何,我与你大哥都是结发夫妻。不管他心里装着谁,也不管我如何对不住他,我都想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开。所以大嫂托你,将大嫂与你大哥葬在一处,以续我们夫妻的缘分。”她边说边转向棺木,将怀里抱着的匣子小心翼翼的放进棺内。“这是你最心爱的东西,你将它一并带了去吧。若是你还念着我们夫妻的情分就等我一等,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她背对着众人,抽出夏阳抱着的那柄长剑,只有夏天与她相对,她微微的朝她一笑,一道寒光直抹颈项,血溅三尺,一段芳魂随风而逝。
夏天只觉一片温热溅在脸上,眼前人影一矮,接着便听到众人的惊呼。“大嫂!”夏雪尖细的喊声吓得她一哆嗦,双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颓然倒下。
袁龙鳞发现不好,本是要上来阻止景霏的,可到了跟前却只来得及扶住夏天。
夏天小月后本就气血玄虚,再加上昏迷了数日,能勉强走上山坡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强撑而已。如今惊闻夏阳秘事,景霏又自戕于眼前,早已承受不住。软软的倚在袁龙鳞的身上,仿若随时都会晕倒。
轻叹了口气,袁龙鳞揽紧怀中的人儿,向那些早已看傻了眼的工匠吩咐道:“将他们同棺而裹,一同葬了吧!”
“哎。”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景霏抬入夏阳的棺内,好在棺木宽大,睡两个人虽有些不宽裕,但总算能容得下。
一切来得突然,夏雪只剩在一旁嘤嘤哭泣。
夏天脑子里嗡嗡直响,偏偏眼中干涩得一滴泪也流不出。
“公子,那边那口棺木也钉好了,可是要一同下葬?”
明显感觉到袁龙鳞身上的肌肉僵了僵,头顶低低的应了声:“嗯。”余光瞟向不远处的棺木和始终坐在木轮椅上没有动过的老者。呼吸悄悄紧致,她攒着袁龙鳞的衣袖,问:“那里面是谁?”
靠着的胸口忽然剧烈的起伏两下,那里面的心跳声明显不再规则。夏天的感觉越来越不好,眉心皱紧,憋着一口气从他身上挣扎着站直。“那里面是谁?”她又问了一次,声音冷硬了许多。
“三嫂……”袁龙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琢磨着该如何措辞。
“里面是睿嘉帝,当年的三殿下袁龙翘。”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忽然开口说话。
夏天惊异的看向她,这声音她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然而,最令她惊异的是,原本以为她是个“老头”,却没想到她不仅是个女子,而且声音听起来还如此的年轻。但是,她刚刚说了什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