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背上又痛又重,被什么东西压得透过不过气来,视线有些受阻,她抬手,本能地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眼睫上的积雪拂掉,视线才稍稍清明了一点。
她发现,此时的自己正以一个俯趴着的姿势,压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恢复所有神识。
入眼是男人熟悉的容颜。
凤影墨。
她眸光一敛,想起昏过去之前的情景。
他们从断崖上坠下,遇到了雪崩,为了不让她被巨大的雪体砸到,他护在了她的上面,可在最后着地的那一刻,他又以惊人的速度跟她换了位子,落在了她的身下戒。
因为下面都是嶙峋的怪石。
但是,那时她还是被骤然坠.落下来的雪体砸晕。
现在是什么情况?
呼吸有些沉,脑子里很乱,她吃力地抖掉压在背上的雪体,然后喘息地看向身下的男人。
男人双目轻阖,眉心微皱,眼窝处是两团青灰之色,脸色苍白得厉害,毫无生气。
他……死了?
夜离怔怔看着他,脑中空白得好一会儿没有任何思想。
蓦地惊醒过来之后,她才颤抖伸出手指,探向他鼻子的下面。
一丝温热轻撩在她的指尖,她的手更加颤抖得厉害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心绪,抬头环顾,她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好像是一个涧底,有嶙峋山石,有小溪潺潺,还有很多积雪,或散委一地,或还是凝抱成巨球,应该是雪崩所致。
“凤影墨……”
她试着唤他。
************
张硕紧紧抱着霓灵,一会儿搓搓她的手,一会儿捂捂她的脸,却还是无法让她的身子暖起来。
他知道,她的生命体征正在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承受那么高的断崖坠砸下来,何况她一个剧毒已经深入身心的病人。
“夜离,坚持,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一边搓揉,一边摇晃着她,一边不停地说着,虽然,他知道,她根本听不到。
他从没想到过,这世上竟然有这般无私的女子。
无私得让人心疼。
真的,他第一次觉得,夜灵扇他一个耳光,是轻的。
他就是一个混蛋。
满心满眼都是阿洁,他就完全忽略了另一个人的感受。
生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而他为了让另一个女人活,就生生剥夺了这个女人的权利。
虽然这样说有些严重,虽然救阿洁是她心甘情愿,但是,他清楚,从他将阿洁带在队伍的后面,并将这个信息传达给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在告诉她,一定要救阿洁。
他一直在伤害她。
曾经误会她,甚至动手打了她。
这次,又是他亲自将她逼落悬崖。
而她,却一直在帮他。
帮他给退热药给凤影墨。
帮他救阿洁。
不行,他不能让她死,他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
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夜离,坚持……”
皱眉遥望,天地一片茫茫,皑皑白雪望不到边,他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向。
怎么办?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他们呆在这里就无异于等死。
他们必须走出去。
对,走出去。
艰难起身,他辗转将霓灵背在背上,再次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
“别走——”
凤影墨骤然翻身坐起,牵扯到背上和
腰间的伤口,他痛得冷汗一冒,这才惊觉过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入眼光线极暗,像是在一个山洞里。
自己躺在一片枯草之上。
那个女人呢?
他一惊,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起身,一阵叮当碰撞,就带着那双千年玄铁脚镣急急寻出了山洞。
山洞之外,别有洞天。
看样子,是在一个涧底。
有雪也有水,竟然还有绿色植物。
只是,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他的心瞬间一沉。
走了吗?
她终究还是不想面对他,走了吗?
难怪他刚才做那样的梦。
原来,梦是真的。
她真的走了。
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和颓然,他缓缓四顾,强烈的光线射过来,刺得眸眼生疼,他微微眯了眼睛。
**
夜离抬头望着上方石壁上青苔间的一株草,有些英雄气短地叹息。
肯定还是跪了那七日七夜的缘故,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她竟然连轻功都不能施展。
难道只能靠爬的?
就在她非常豪迈地卷了衣袖,准备开爬的时候,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叮当脆响,她一震,刚想回头,背上已是猛地一重,有人自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动作之突然,力量之大,差点将夜离撞扑在地上。
“我以为你走了……”
男人苍哑的声音灼热在耳畔,夜离心口一颤,瞬间僵硬了身子。
想了好久,夜离才憋出一句:“你醒了?”
男人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口中却还在喃喃重复着那第一句话:“我真的以为你走了…….”
他黑眸炽深,紧紧摄住她,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夜离垂眸,故作轻松地笑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你那半死不活的,我怎么走?”
虽然,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