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不眠夜。
松山雅苑中灯火通明,不知从哪的下人纷纷整了一桌美酒佳肴。桌边坐着三人。南宫琴笙、苏云翎,还有激动不能自己的顾南丰。
南宫琴笙已经梳洗后换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外罩玄色纱罩衣。红的妖媚,热烈妖娆。瘦削修长的身子挂着这件袍子本应是十分违和的。
不过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星半点的不妥,墨色的发,玉白的肤色,将这一身犹如暗地流火的衣衫衬得越发浓烈堕。
他脸上仔仔细细地洗去了这几日的药膏,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眼底都是明亮笑意。
他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
苏云翎从未见过他这么开心。从前那眼底的冷酷阴狠现在根本找不到一点影子。
“没想到苏姑娘的医术这么高超,老夫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顾南丰高兴得话都说不清楚。
苏云翎含笑:“哪里哪里。顾老言重了。”
她这次只是运气好,一次而成。若不是顾南丰在一旁从中协助,一个不慎满盘皆输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是一场赌,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可是没想到她的运气好,竟赌赢了这一局。不过……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笑吟吟的南宫琴笙,欲言又止。
他虽然重见光明,但是这一双眼睛比常人脆弱许多,而且她也不能保证将来他的眼睛会如何。
不过这些扫兴的话,今日便不提了吧。苏云翎心中道。
“来来!这一杯是老夫敬苏姑娘的!”顾南丰举起酒杯,说完一口气干了。
苏云翎举起酒杯跟着抿了一口酒。
南宫琴笙在一旁只是含笑。满座的佳肴,他几乎都不吃。他眼睛刚好不能饮酒。荤腥忌讳,深知药理的他还是很懂的。
于是苏云翎和酒兴大起的顾南丰连连喝了好几杯水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一会顾南丰已经喝多了,醉醺醺地反复说着:“圣主终于苦尽甘来了。”
“毒圣一门终于可以发扬光大。”
“老门主也可以瞑目了……”
……
苏云翎听他说得颠三倒四,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这是毒圣门的门派秘密。她一个外人听多了终究是不好。
她连忙吩咐下人来帮忙把顾南丰扶走。可没想到喝醉之人分外固执。顾南丰不走又唠唠叨叨地道。
“苏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圣主这些年一人支撑毒门有多苦。当年老门主被一个大对头追杀。那对头势力极大,老门主不敌被打成重伤。毒门中人几乎被屠杀殆尽。后来老门主无意中收了圣主。”
“圣主那时眼半盲,要继承老门主的衣钵可想而知多难。门中长老们都不看好圣主,可是没想到十年后圣主出师,孤身一人去找那对头,将那对头用七七四十九根追魂钉钉死在悬崖,日夜让毒鸦啄食。镇住了一干门中长老。从此被封为毒门圣主。我们毒门也改名叫毒圣门……”
“这些年,老夫可是亲眼看着圣主一步步到今日地步,把我们毒门发扬光大,在江湖中扬威立万……”
这些事她从未听过。苏云翎心中又是唏嘘又是感叹,不过最后顾南丰又絮絮叨叨。
“苏姑娘你是个好姑娘……要是老圣主在世,一定会为你们主持……主持……婚事……这样圣主将来生出个小圣主,我们毒门就有后了……”
顾南丰一边说一边抱着酒壶唏嘘不已。
苏云翎听得脸红耳赤。她一回头却见南宫琴笙目光熠熠看着自己。她不由又羞又恼:“你由着这顾老倚老卖老吗?”
南宫琴笙不以为意,一双玄眸含笑看着她:“他喝多了。你与他计较什么?”
苏云翎无言以对。
看得出南宫琴笙今日心情真的很好,竟然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属下酒后失言。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把那老对头用七七四十九根追魂钉钉死在悬崖上?”苏云翎忍不住问。
南宫琴笙轻笑:“这又有什么稀奇的?他打我师父一记万毒噬心掌,让他在余生日日忍受万毒噬心的痛
苦。我还他七七四十九根追魂钉已是轻的了。”
被七七四十九根追魂钉钉在悬崖上,还让毒鸦日夜啄食。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在他口中还算是轻的?
苏云翎打了个寒颤:“那老对头也是毒门中的人吗?”
“是。”南宫琴笙不以为意:“是我师父的师兄,按理我还要叫他一声师伯。”
他说得漫不经心一低头却见苏云翎的神色。
他慢慢道:“毒门中自相残杀的事多了去了。我和师父学艺的十年中,中过同门的毒不知道有多少次。”
苏云翎闻言一震。她只道南宫琴笙脾气阴晴不定,不好相处。没想到他对她已经是极其仁慈。
“这么说过,你还杀过同门中人?”苏云翎问。
“杀过。”南宫琴笙眸光无半点波动,“你想问我还杀过谁吗?”
他微微一笑:“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抬手的事,下毒杀人的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手的对象是谁。”
苏云翎从他眼中看出一地荒芜。她忽然不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挖越深,眼前笑意灼灼的阴柔男人就会让她更心疼。
“走吧!随我出去走走!”南宫琴笙忽然一把拉起她来,往外走去,一点都不理会她的神色不属。
……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中。一眼望去,眼前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