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噤若寒蝉。
皇帝虽然嘴上说得挺客气的,说着诸位说说这事是如何如何的。可是这是让人随便说的吗?
这藐视御前已是皇帝心中定了的罪名,谁人敢翻堕?
皇帝说完,底下针落可闻植。
苏云翎看去,只见阿晓已经跪坐在地上,神情呆呆傻傻,一点都没有了先前的灵动秀气。
苏云翎心中一叹,这阿晓从刚才随手一弹就可见她的天资不错。只可惜她心性高傲,眼看着就要出师为乐伎。可是她不甘心这个卑贱的身份,想要在这宴席上放手一搏。
没想到这一搏反而全盘皆输,看着连命都要赔上了。
阿晓终于回过神来,双目泪水涟涟:“皇上,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皇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说着连连磕头,不一会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
君云澜不语,一双玄眸沉沉看着她。
阿晓绝望了,急忙膝行到了几位乐师跟前,哀求。
“陈师父,林师父……求求你们帮帮阿晓说说,阿晓当真没有……没有藐视皇上……”
她一个人哭求得可怜兮兮。可是那些乐师们怎么敢为她说一个字?此时此刻他们见皇帝脸色冰冷,恨不得不认识这阿晓,怎么可能替她出头?
凉棚中只听得阿晓嘤嘤地哭。苏云翎于心不忍:“皇上……”
可她还没说完,君云澜便淡淡打断道:“朕一向不过问教乐坊之事。看来竟是松懈了,想来几位乐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治下不严。既然如此,朕就准你们就此告老还乡吧。”
几位乐师一听脸如死灰。在宫中教乐坊为乐师其实俸禄不低的,再加上带带徒弟,一年收获颇丰。现在告老还乡等于掐去了他们的来源。
乐师们一个个犹如吃了黄莲般苦涩,可皇帝旨意已下,不得不遵从。
他们个个只能伏地谢恩,垂头丧气地走了。
君云澜目光看向阿晓,淡淡道:“来人,把她押下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宫正司审一审,到底是谁让她如此胆大。”
“是!”几个内侍应了,赶紧把阿晓拖了出去。
阿晓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宴席因此中断了,气氛难以继续。
君云澜看了一眼,起身冷冷离开。皇帝一离开,宴席的气氛一下子到了冰点。在座诸位坐立难安。
苏云翎看了一眼,悄悄跟了出去。
出了棚子,一阵冷风吹过,云雾遮来。苏云翎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傍晚了。君云澜走在前面,一行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想了想赶紧跟上。
君云澜到了一处偏殿中。他才刚坐下就看见在殿外犹豫不决的苏云翎。
他微微一笑:“进来吧。”
苏云翎见他脸色不是那么难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跪下道:“拜见皇上。”
君云澜一挥手,左右宫人退去。他含笑:“怎么跟进来了?”
他说着向她伸手:“过来跟朕坐一会儿。这么疏远做什么?”
苏云翎看他不是那么生气,低了头坐在了他身边。
她正想要说话,腰间一紧,君云澜已松松搂住了她的纤腰。
苏云翎窘。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他的亲昵碰触。而且这一碰把她刚才想说的话都给弄没了。
君云澜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含笑:“要与朕说什么?”
苏云翎想了好一会,叹道:“皇上,那阿晓怪可怜的。”
送入宫正司审一审,那她大好的青春都会被磨损光了。谁知道宫正司中的人会怎么审问呢?传说中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君云澜淡淡看着她:“这么说,朕的惩罚太重了?”
苏云翎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阿晓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少?自觉地身有才华,不甘人后,想要搏一把的人太多太多了。
p只不过成功与否看运气罢了。阿晓的不幸在于她的运气不好罢了。
她心中叹气。忽然一只温润的手轻轻抚过她的眉心。
苏云翎诧异看去,正对上君云澜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他淡淡道:“朕不是在惩罚她,朕是在惩罚那些心有不轨的人。他们无法对付朕,却来为难你。朕不能容忍。”
“翎儿知道。”苏云翎心有戚戚焉,“阿晓我也不喜欢。但是看着花儿枯萎,总是觉得黯然。”
君云澜看了她好一会,问道:“你是不是心中有什么心事?”
苏云翎一怔,矢口否认:“没有。”
君云澜静静看着她,目光深邃得令她觉得几乎可以把身体洞穿。她急忙垂下眼睛:“当真没有!”
“那你为何不答应朕,在朕的身边呢?”他慢慢问道。
苏云翎低头不语,手悄悄抓紧了长袖。
“今日的宴席朕身边空空无人。所以朕才让你坐在朕的身边。”他慢慢道,“很是奇怪。梓潼在世的时候,朕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坐着什么样的人。可是今日朕才真的明白,她是真的走了。”
苏云翎心中重重一恸。
鸳鸯失伴飞,总归是人生中最惨痛的一件事。
“皇上怀念皇后是应该的。”她低声道:“皇上节哀。”
“怀念?人人都不让朕怀念她。生怕一想起她,朕就会无力朝政,整个秦国就要亡了似的。”他苦笑。
苏云翎想起最近宫中的风向,顿时也陪着他苦笑。
这便是当皇帝的难处。
悲欢喜乐都要被天下人议论,哪怕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