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白起的那间大帐,这阵子皆是由孟青夏一人霸占,这是不是就叫鸠占鹊巢?
这阵子,阿修和阿观都看孟青夏看得极紧,倒是白起回来了,这俩兄弟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对她的看管才隐隐有些放松了,大概这也和孟青夏这只不中用的腿有关,就算他们不看着她,恐怕她也没那本事逃之夭夭。
白天孟青夏一直在阿修和阿观的那两双眼睛之下来来回回地拖着这刚刚才大好一些的身子往返牛棚之间,要换作前几日,此刻早是精疲力尽,但今夜的孟青夏,却出奇地格外清醒,翻来覆去睡不着,隐隐约约,只觉得自从白起回来后,这里上上下下的气氛都古怪了起来。
孟青夏就算再傻,也知道,白起绝对不会是个会任人宰割的人,姒纵忌惮他,今日又让微生亲自前来召见白起,即便知道白起这样的人,肯定会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想让他吃亏,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可都到这时候了,白起自从去见了姒纵以后,就一直没回来,孟青夏明显地感受到,这几日伊洛的戒备都在暗暗地增强,莫非……
这几日孟青夏能接触的人,除了阿修和阿观,便再无他人,那两兄弟看起来也比孟青夏好不了多少,他们对目前的局势更是一无所知,孟青夏是半点在他们身上问出点什么的指望都没有的。
正在胡思乱想中,这间空荡荡的大帐忽然传来的动静,本就没睡着的孟青夏一惊,刷地一下自床榻上蹿了起来,她这夸张的动静,明显也惊动了那掀帘入帐的男人,孟青夏一愣,大概也有些呆住了,这帐中昏暗,唯一的光亮,也就是毡篷头顶圆形的挖空透进的月亮的光亮了,借着这清幽的月光,孟青夏并不大能看清楚他的模样,只隐约看到,那是个高大挺拔的模糊身影从外而入,眨了眨眼睛,孟青夏不由得看得更清楚了,白起身上穿的,仍是他今日归来时所着的暗玄色长袍,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此刻他从外而入,正一手脱下了身上的斗篷,随手丢在了一侧,白起向来喜欢干净,这几日风尘仆仆,不曾沐浴便归来,已是极少见了,但即便如此,他看起来却仍显得十分气宇轩昂,玉色腰带上隐约可见图腾绣样,穿在他身上,更衬得英姿焕发,气度不凡。
白,白起……
此刻白起方才一进来,便见到那床榻上本该睡她的觉的小家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自床榻上蹿了起来,他的目光微凝,头顶的镂空恰巧投射进的一缕月华正落在她的身上,他可从未见过这孩子的脸上有这样精彩的表情,这些日子,她的确也为自己犯的错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在禹康养胖了一些,如今一看,竟比当初他将她从斗兽场上捞回时还要瘦了不少,小小的个子坐在床榻上,那身原本还算合身的衣衫,竟也完全大了一圈一般,她睁着眼睛,那晶亮的黑眸噙着不安,却在见到的他的一刻,瞬间安定了下来,就像是被弄丢了的羊羔,终于见到了主人一般……
这一幕,的确是容易让人心软。
白起淡淡地将目光自那孩子身上收回,继续了脱衣的动作,从外走了近来,孟青夏一惊:“白,白起……”
白起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见这孩子那张小脸仍是有些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你怕我就此回不来了?”
孟青夏一滞,只觉得白起那戏谑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像是一下子将她看穿了一般,这种感觉让孟青夏感到有些气恼,她的确是怕他就这么回不来了,他若出什么问题,她一个小小的奴隶还能有好下场吗?
孟青夏板起了小脸,偏过了头去,不满地撇了撇嘴:“你才没那么容易栽了。”
他那样野心勃勃野蛮残暴的蓝眼睛恶魔,满腹诡计,处心积虑,他就是一只胃口极大的狮子,就算看起来再优雅,再美丽,那危险和冷酷,可是旁人望尘莫及的,他可没那么容易栽了,别人不栽在他手里就不错了!
嘴角微微上扬,这小家伙,跟了他一阵子,倒还真是有几分了解他了,只是……这可算是在夸赞他?
白起看她的目光,俨然就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宠物罢了,就是她那本该大逆不道的言语,出现在她嘴里,更多的,也只是孩子气的成分,倒让他一个大人,不好与她计较。
白起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可没功夫一回来还要哄一个小孩睡觉,于是白起便径直将自己的外袍脱了,迈步上了床榻,一把拎起这个霸占了大半张床榻的小东西丢到了床榻的最里面,将她不安分地脑袋给按了下来,然后一如既往把她当作摆设一般丢在一旁不再理会她,只用了最简单明了地手段命令了一句:“你的事,得空我再和你算,现在闭上你的嘴。”
是了,她可以不睡,但是最好把嘴闭上。
孟青夏一愣,可此刻白起好好地躺在床榻上,莫名地,她竟真的把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想逃离这个野蛮人越远越好,大概是这几日的处境让孟青夏清楚地认识到了,在外头,她一个小奴隶实在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确,离白起越近,反而还越安全一些……
孟青夏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上回地图的事,真的没给你带来麻烦吗?我以为你们首领一定会处置你……一看那个伯益就不是好东西,他……”
终于,白起不耐烦了,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