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白起大人会受伤,绝对不是因为不敌那刺客,看样子,八成是与这睡得死死的小拖油瓶有关了。
湛一面寻思着白起为何会独独如此看重那个既不安分也不怎么可爱的小奴隶,一面寻思着,这胆敢来刺杀白起大人的刺客,究竟是何方势力,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连一个刺客都能猜得出,或许对那小家伙下手,会令白起大人分心,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呢?莫非白起大人宠爱这个孩子的事,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
涟与湛虽然是兄弟,但涟的性格与湛几乎是截然不同,涟素来沉默寡言,处事严谨,自然不像湛这般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精力,看着正坐在那由湛替他处理受伤的左手的白起大人,涟没有立即退下,而是开口向白起询问:“白起大人,今夜的事……您如何看待?”
“我看八成是姒纵大人派来的人,可惜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似无对阵了……”湛说这话,绝无埋怨白起大人就这么把人杀了,不留活口审问的意思,毕竟以白起大人的心思,他们能想到的,白起大人自然也是想到了,至于没能留下活口……定是当时的情景已经让白起大人无暇留他一命了。
对于湛的分析,事实上涟并不持反对意见,或许,白起大人“傲慢”的行为果然引起了姒纵的不满,先前派白起大人与霁、悍政、权那三位首领谈判,就已经是有意要借那三人之手要白起大人的命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一计未成,便派个人来杀白起大人,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父亲大人虽然老糊涂了……”对于涟和湛的判断,白起的唇角弯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浑然天成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威,耀眼得让人心底惊叹:“可还不至于愚蠢到轻易派人刺杀我。”
这世间最了解父亲的,莫过于为人子的白起了。姒纵曾经也是个杀伐果决的大英雄,只可惜,年老了,他变得虚伪又多疑,可他再心狠手辣,却比任何人都爱面子,一个氏族的统治者,一个部落联盟的领袖,他绝对不希望给别人落下个即使对待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不折手段,残暴无情的印象。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煞费苦心,一定要让他这个儿子,死在别人手上,好和他这个父亲撇清干系呢?这世上,最希望自己的儿子死的,恐怕也只有姒纵了。
姒纵最常用的,便是借刀杀人的戏码,这种会脏了自己的手和连累名声的事,他怎么会做呢?
涟是听出了白起的言外之意,不禁神情冷肃了下来:“您的意思是?”
若不是姒纵,莫非,白起大人的敌人,还有别的什么人……
莫说是涟了,就连湛都沉下了脸来:“白起大人……”
所有人都面色严肃,可惟有白起一人神色平静,嘴角轻轻地弯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来:“今日微生曾好心提醒我,父亲大人已经有意要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了。”
当然,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白起。
可白起到底是姒纵的儿子,他在部族之中多年,此次又为夏后氏立下了大功,部族之中当然也不乏有支持者,现在那个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姒纵意图培养来对付白起的木偶罢了,姒纵如此爱权力,就连一个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儿子都不能放心,一个外人,又怎么能真的得到姒纵的信任呢?
为此也只有白起死了,这样,即便将来姒纵真的老了不能动弹了,对那个人来说,首领之位才会坐得高枕无忧。
“看来,父亲大人安排的这颗棋子,不足为患。”白起唇畔含笑,斜斜地向上勾勒起一道性感的弧度,声线慵懒,真真是气定神闲。
想置一个人于死地的法子有很多种,像这种如此直接的方式,恰恰是最下乘。
……
这世间,唯一不知道这场风波的,大概就只有孟青夏一人了。
白起果然料得很准,仅仅醉倒一天一夜,还是湛太高估了她,这孩子,整整睡了三天,才隐约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外头传闻,白起大人十分宠爱这个孩子的消息,已经愈演愈烈,白起大人甚至因为担心这个孩子再这么睡下去,就算能醒来,也要先被饿死了,于是便让湛每日掺杂些醒酒的东西做成汤汁灌这个孩子喝下。
湛可不知道什么叫照顾人,每次给孟青夏灌汤汁的手法,都十分暴力,这一日,孟青夏便是在一脸的汤汁中清醒了过来,汤汁进入了气管里,呛得孟青夏猛烈咳嗽起来,手一挥,便打翻了湛手里的汤汁,全部都泼到了她的脸上来。
湛一看,哈哈笑了起来:“小奴隶,你可算是醒了,这个见面礼可真独特。”
孟青夏憋了满腹的气,可她到底是个奴隶,生死斗握在别人手中,哪里真敢找湛的麻烦,只好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扯着自己的袖子胡乱地抹了一通,别过脸去,郁闷地直生闷气,也不理人。
“你醒了就好,为了惩罚当日我让你喝酒的事,白起大人才让我每日来灌你进些食物,如今我总算从这痛苦中摆脱出来了,谢天谢地,天神垂怜。”湛的心情显然因为再也不用侍候一个小奴隶而愉悦了起来。
可这哪里是在罚他?分明是在罚她……
可她,现在是在哪里……孟青夏一脸茫然地东张西望自己所处的环境,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困惑,湛好心眼地提醒了一句:“别看了,你待的地方,可是多少女奴做梦都想爬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