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性格,从來都不是一个精细的人,即便是多年的打磨之下,也不过是遇事多了些思考罢了,迎了董卓大军入城,他就依董卓的命令一面派人去提了田丰过來,一面跑去安置大军去了,在他的脑袋里,根本就沒有深思过董卓大军赶來的内情。.
沒有休息,沒有晚宴,刚刚赶到信都的董卓就立即在吕布安排下的住处见到了他这次赶來的目标,本该是一身儒衫的田丰被带來的时候衣服上原本的青色已经黑的有些发亮,眼睛深陷,将一双眸子很是显著的凸显了出來,脸色惨白,发如枯槁,人还未至跟前,冲天的臭气已经扑面而來,下意识的,董卓身边跟着的许褚已经是不由自主的歪了歪头。
“董卓。”昂然而立,田丰仿佛是不知道自己此时一身的形容一样,亦或者他是知道,只是这一切却根本沒有被他看在眼中,眼珠晶亮,闪烁之间仿佛若有熠熠的光彩流转,定定的看着董卓片刻后,漠然出声。
“放肆。”一步上前,许褚拦身在董卓跟前,炸雷般的声音对着田丰直冲而去,对董卓不敬,已经是触及到了他的神经。
“一条狗而已,也敢出來狂吠。”嘴角牵扯,一抹不屑的笑意倏然绽放,浓浓的嘲讽气息直向前扑出,盯着董卓的眼神动也未动,浑然沒有将许褚那壮硕的块头放在眼中。
“找死……”眉头一挑,对田丰的挑衅许褚倒是沒有怎么放在心中,不过他却也不愿白白的给人羞辱,眼睛一瞪的瞬间,凛然的杀意自他身上油然而生,嘴角一咧,神色狰狞的对着田丰就要奔上。
“仲康,住手。”对田丰,董卓的脑袋里还是有些记忆的,不管是历史上描述的那个人物,还是眼前活生生立着的人,董卓对面前这人的印象就是倔强、孤傲,以及那浅淡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刚硬,虽然对田丰的无理他心中也不怎么喜欢,却也不会让许褚真的就对田丰动手,许褚刚一动,董卓就已出声阻住。
“狗就是狗,凭你也要拦我去路。”这一次,田丰的眼光终于流转在了许褚的身上,只是开口之间说出的话,却足以让许褚再次暴跳如雷。
“咯吱……”双拳紧握,许褚出乎田丰预料的沒有动手,这一次许褚甚至连个喝骂声都沒有再发出,只有那紧握以致手指泛白的拳头之中,骨骼挤压间咯吱的声响瞬间爆响而起,田丰听了眼底深处不由微微抽搐起來,不过一闪之后,很快就被他隐了下去,继而一脸淡漠的再又盯在了董卓的身上。
“哈哈哈,田先生真会说笑,这天下之间,又有何人不能以一个‘狗’字作解,卓虽为雍王,却也逃不脱实属当今天子治下之名,以此來看,卓也不过只是当今天子的一条狗罢了,如此说來,隶属于袁绍麾下的田丰你,亦只是袁绍手中的一条狗罢了,狗与狗见,田先生如此言语,卓不是是能够理解为先生的自嘲之语。”田丰的“不客气”,顿时让董卓心中嘀咕了起來,真要说起來,冀州之中如果说非要列一个最难搞定的人的排行的话,田丰绝对能属第一,不过,事情都是两面的,这田丰说的难听,董卓反而不觉得怎样,如果说田丰一进來就闭口不出声,那样董卓才更加头疼。
脸色一变,田丰那本是苍白的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來,董卓的话实在太伤人了,尤其是对田丰这等孤傲清高的人來说,而偏偏董卓话语之中竟是连其自己都带了进來,让田丰即便是想要辩驳,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先生,请上座。”嘿嘿一笑,对这种自辱之事董卓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中,不管这些年中他受了多少这个时代的影响,一些骨子里的东西确实磨灭不了的,当年他能在底层混迹的如鱼得水,这等之事自然也是沒少经历过。
“仲康,上好茶。”眼看着田丰在他的话音之下动也未动,董卓仍旧浑不在意的嘿嘿直笑,很快就自自己所立的地方走了上來,浑然不顾田丰身上的腥臭之味,眼也未眨的直接伸手将其拉住,只是微微一用力,文士出身的田丰又怎么能抵抗的住他的力气,踉跄几下就被他给拉扯着按在了一个位置上坐下,随即扭头对着矗立不动的许褚叫了出声。
一声上座,一声好茶,这等礼遇,较之田丰之前的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了,即便是分属敌对,田丰也不得不为董卓的风姿暗喝一声,不过田丰就是田丰,环境的好坏于他根本沒有多少的影响,只是眼中神光闪烁几下后就掩了下去,对此仍旧视而不见。
田丰不言,董卓也是沒语,心中虽然焦急,董卓却是知道自己如果就这么开口的话绝对不会有丝毫所得,一时之间,屋子中在几人短暂的交锋之后,竟是诡异的安静了起來,只余下许褚瞪着那铜铃大的眼睛呼呼喘息着,从來沒有人,从來沒有一个人敢如此羞辱了他之后还敢这么无视他的,只是董卓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听,不过气息却是沒有往日间的沉稳悠长了。
“我就知道你会急不可耐的赶來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想从我嘴里得到消息。”不知是过了多久,田丰的声音倏然响了起來,说话的功夫,田丰眼帘之上的一对剑眉已不由的挑了起來,眼神流转,一种谁也沒有察觉的莫名意味儿缓缓凝聚,不过很快,田丰已然自问自答的不屑咧嘴道:“沒门儿。”
董卓沒有恼怒,只是目光淡淡的看在田丰身上,良久之后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