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丹波国的大江山,高耸入云。
因为这样高度,总是比别的地方更加寒冷一些。
一年似乎只有三个季节,夏天非常不明显,有时比别的地方的季春还要凉爽。
因为这样,位于大江山上的铁铸之城中,植物都并不是应季生长,比如樱花要到山底的初夏或者更晚的时日才开放。
这一年,不知因何缘故,被移栽到金熊童子的枫之院中的白山樱早早盛开了。而这株樱花落尽的时候金熊童子和恋人无面男再也不见踪迹。
都说因为在与白山主的那一战中受了伤,两人心怀忐忑,不愿意再看恋人陷入如此险境,所以双双向酒吞童子辞别了。
酒吞童子虽然不舍爱将,但还是给予祝福送他们离去。
但其实无论是金熊童子与无面男的事还是樱花的事都不是那样的。
金熊童子的去向已经交代过。
就来说大江山上的樱花吧。
在大江山的铁铸之城上,有一个地方的樱花是终年常开不败的。
并且,无论是山樱、早樱、晚樱、垂樱还是豆樱……总之,凡是能够想到的樱花那里都有。就连绝对想象不到的奇异品种也比比既是。
那便是位于巨蛇的七寸之上的攀花殿了。
樱花常开不败的缘由没有人知晓,不过这些樱花即使在攀花殿陷入疯狂之后也一如往昔灼灼盛开。
这个夜晚,夜风卷动着花香与花瓣,营造出仿佛梦幻一样的景致。
就在这样的美妙景色中,一条有手臂那样粗的蛇游进了院子里。
鳞片在镶嵌有钢铁的石板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蛇首仰起,渐渐地抽长伸展,竟然变出了一个青色皮肤的女孩子。
仔细看去,这个腰部以下是蛇躯的女孩子上半身也覆盖着细细的蛇鳞,背部是黑色修饰着一道红线,脸上则是深青色的。
她匆忙地游动着,等到推开攀花殿寝间的门的时候已经变化出了双腿,恢复平常的样子了。
“那个人,死了!”
仿佛一具骸骨一样坐在寝间正中,空空的眼窝里不断流淌鲜血的攀花殿尖叫起来:“他还活着!”
“嘻嘻,死了哦,嘻嘻,死了哦,死了哦!”
“不,还活着!”
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难听,皮肤像是干裂的土块那样从身体上嗦嗦掉落。要说坐在这里的是一个人类会有谁相信呢?
自从听闻明辉殿的死讯,攀花殿挖掉自己的双眼,不吃也不喝,已经这样过了数年了。
“真的吗?相信他活着吗?死了吧!”
“不!还活着!”
因为实在激动,挥动着骨爪一样的手,皮肤与血肉大块大块地掉了下来,实在恐怖。
但是妖魔的女童显然不会害怕。
她笑嘻嘻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尖锐地笑起来。
“死了哦!活着呢!死了哦!活着呢!选哪边!选哪边!”
尸骸一样的攀花殿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她扑到妖魔的女童身上,然后掐住她的脖子:“活着!活着!”
“嘻嘻,那么就告诉你吧!”
脖子被掐住也并没有令这个妖魔的女童害怕,她的脖颈上长出了细细的鳞片,抵挡着攀花殿尖锐的指甲。
指甲和鳞片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攀花殿的手更加用力了。
妖魔的女童忽然呕吐起来,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可怕的笑容。
长长的分岔的蓝色舌头伸出来。
竖瞳盯着攀花殿。
“看吧!”
从她的嘴里吐出了两粒眼珠子。
正是攀花殿挖出来又被这个蛇的女孩子吃下的那一对眼睛。
攀花殿摸索着把眼睛捧在手里,然后按进自己的眼眶子里。
她脸上的皮肤一块块地剥落了不少,缠绕的肌腱像是蠕虫那样挪动着。
那双眼珠子在眼眶里翻动,一直向着下方,一直向着侧面。
装歪了。
但是攀花殿毫不在意。
她看见了妖魔女童看见的景象,就在那一对眼珠子里面,她看见了肢体纠缠的酒吞童子与明辉殿。
攀花殿嘎嘎地大笑起来。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没有死……那个人……呜呜呜……”
一边大笑,一边哭号,腐烂干瘪的身体颤抖着,尤其恐怖。
“明辉殿……我来见你……”
攀花殿大张着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妖魔的女童变回了臂粗的蛇,它攀附着攀花殿的身体,然后从头部开始钻进攀花殿的嘴里。
整个身体都没入,尾巴尖也消失在那张口中的时候,攀花殿站了起来。
浑身发出可怕的声音。
“我来见你了……不是说要见面吗……你在跟那个人做什么呢……喜欢的是我吧……与他欢爱,但是喜欢的是我吧……我也喜爱你啊!恋慕着你,恋慕着你啊!”
她这样一路哭喊一路大笑,朝着明辉殿而去。
盛放的樱花漆黑的浓夜中涌动着,不知是因为乌云遮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无论是月光还是星光都不见了。
灯火也完全看不见。
樱花的花瓣——不论是何种樱花的花瓣,都嗦嗦落下,汇聚在了攀花殿的脚下。或者跟随她,或者为她带路那样,像是有着生命一样前行着。
散发出浓郁可怕的血色光泽。
花瓣形成的赤红巨蛇载着攀花殿一路向明辉殿去了。
散发血光的蛇,枯朽的躯体。
在浓黑的夜晚游荡着,实在可怕。
这样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