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学前他并没有名字。也不会有人提起他。所以站立在知道却从未见过的父亲面前的时候他只懂得听,却没有学会说话。
[就叫做贝利亚吧。]
上帝创造的残次品,意为豪无价值。
[该为贝利亚先生登记什么姓氏呢?]
[在东方没有被叫做‘无’,不是很不错吗。]
[是的。be1ia wu,请跟我来。]
梅利思安——或者贝利亚——或者无——倦怠地睁开眼睛。
梦是生活的调剂,有的味美有的苦涩,有的刺激有的平淡,而梦到过去是所有梦中最无趣的那一种。
他披上长袍,将如缎长发拢到胸前,坐到黑色王座上。
宁静而优雅。
仿佛时光涟漪的正中,那永恒不变的原点。
与梦到过去相比,他更青睐梦到未来——啊,这不太可能。那么梦到恐怖的怪兽,难缠的鬼魂也总能看个新奇来解闷。
春梦也不错。香艳刺激或者温存暖人。在梦中总没有什么负担。
唯有这样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思念恶魔。容貌俊美,身材不错,技巧也很合心意。
梅利思安——或者贝利亚——或者无——叹息了一声。
他身边从不缺情人。更何况这身躯早就食髓知味。勉强算作床伴的——躺在棺材中呼吸也无。特殊的癖好他并没有,所以只好委屈自己——用奥术将身体□完全消减,从此可以自誉柳下惠。
无论如何总不能向妹妹们下手吧!
梅利思安——姑且还是叫做梅利思安吧——凝望着幽深的海水。
有点无聊……
准备为之付出一生的复仇事业有些潦草地结束了。就像仔细栽培着一株果树,心心念念又耐心等待,结果在终于结出果子来的时候自己却出了状况,匆忙近乎暴殄天物地把它吃掉了……说实话,确实是‘梅利思安的愤怒’与‘忽然知晓自己所处世界有多虚幻的事实’刺激了他,否则他原本打算慢慢地玩这个游戏,虚与委蛇,真假难辨,在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之前砸下审判之锤。这样一生也算是精彩纷呈了吧。
梅利思安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上的链子。甚至在漫长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他把这玩意儿好好改造了一番,看起来——啊,上面的花纹是挺好看,但是作为一个禁锢人身自由的道具来说这样多少有点不伦不类。或者说在束缚着自己的锁链上雕花这种事其实应该算是变态?
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过久了确实很有可能会……大约恶魔就是因为这样显得这么跟正常人格格不入吧?
呵……
他轻声笑着,然后仰起头,水波轻柔浮动,海域幽暗深邃。
找到白银王座上乌有之王所要的东西就可以回去。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
“梅利思安。”
水波在沉寂的深宫中荡出轻盈声响。黑色王座上的青年换上柔和文雅的神情:“爱丝奥黛拉。”
小海公主快活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儿:“梅利思安,我带来海玫瑰的种子啦,我为你建造个花园吧!”
青年爱宠地揉揉妹妹的头发,轻柔地微笑着:“好。”
沉寂之宫并不适宜生物生存,但爱丝奥黛拉带来的植物还是成长起来了。梅利思安每天都会为此付出大量的精力,几个月之后荒凉的宫殿有了生气。爱丝奥黛拉总是快活地为那些开出花的植物取名字,梅利思安会望着这样的爱丝奥黛拉柔和地微笑。
这期间活过三百岁的长老们忽然之间全部死去了。
再往前一些时间,亲王曾经愤怒地找过这些长老。弗瑞亚娜在海上遇险的事情以及爱丝奥黛拉频繁前往沉寂之宫的事情在亲王看来都逃不掉长老操纵的影子。他忍耐着怒气,希望长老们不要再对王室出手。海王的子嗣中梅利思安已经被幽禁深宫,公主们年幼无知,不值得对付。
梅利思安透过长老的耳朵听着这一切,确认亲王只以为长老们是为了夺取海国的权利。他透过自己傀儡的嘴说道:“叔父,是我。”
被一直警惕的长老叫做叔父,亲王的冷面几乎没有保持住。
梅利思安在遥远不可见的幽深宫室里微微翘起嘴角——也许这是“梅利思安”一直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的原因吧。与自己不同,“梅利思安”的亲人们并没有真正抛弃他,迫不得已选择放弃在“梅利思安”眼里当然应该被原谅。
他有些轻嘲地叹了口气。生来是人鱼的“梅利思安”骨子里有着这个种族所有的温柔和善良,精神纯洁得不可思议。
也正是人鱼的这种特性,使得短短三个世代里人鱼就完全忘记了人类带给自己种族的苦难。
维持纯洁还是活下去?
梅利思安帮他们做出了选择。
等到亲王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梅利思安将一部分真相告诉了他。人鱼被人类逼迫迁居深海之后生存困难,所以跟恶魔做了交易。双方互相利用,长老们既需要恶魔对海国的庇护,又不愿意把海国当做祭品,所以想方设法跟海巫一起封印了恶魔。这其中的关系纷杂错乱,被封印的恶魔仍旧有长老不可匹敌的力量,但是长老们又确实掌握了他能不能够得到自由的关窍,所以这种畸形的关系就延续了数百年。直到梅利思安出生,生来便带有被大海赐予的力量。长老、海巫以及恶魔都既欣喜又烦恼。梅利思安可以镇压住蠢蠢欲动的恶魔,同时又是他突破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