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桃花村。
楚逸飞一身白衣自桃花村口缓缓走来,他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似的。
十年光阴一恍而过,村口的大道早已被茂盛的野草淹没,更别提其他地方,举目望去,偌大的桃花村,早已成了一片茫茫草地,茂盛的草丛中开放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就连从村子中间穿流而过的小溪,也瘦小了许多,一阵风吹过,但见芳草起伏如浪,阵阵花香扑鼻而至。
唯有茫茫草地上残留的许多残破房屋,仿佛在告诉人们,十年前,这里曾经是世外桃源。
充满生机的芳草,残破不堪的房屋,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最神奇的是,桃花村祠堂前的那一株九百多年高龄的巨大桃树,经过十年前的大战后,居然是丝毫未损,依然欣欣向荣,比十年又升高许多,此刻更是桃花盛开,满树桃花,甚是壮观,当真是世所仅有,令人叹服,却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何以如此普普通通的山村,一棵普普通通的桃花树,竟能长得如此之高。
每思及此,楚逸飞唯有告诉自己必是九百多年前那位先祖在天之灵庇护所至。
楚逸飞走到了原先自己家所在的地方,此处离当年的大战之地最近,房屋早已被鬼谷异术夷为平地,房屋所在的地上长满了齐腰高的青草。走在草丛中,不时还会踩到破碎的瓦片。
楚逸飞神情黯然,久久地站立在原先自家的小院中,站在茫茫青草中间,胸中思潮起伏,感慨万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迈步向祠堂的方向走去,在茫茫的青草地中踏出一条羊肠小路来。
旭日东升,照耀大地,茫茫青草在阳光与清风中恣意摇摆,仿佛是在欢快地跳舞,完全不理会人世间的喜乐哀愁。
满目菁华,温暖晨光之中,楚逸飞的身影却像是他身后的羊肠小道一样孤独。
楚逸飞走到古老的桃花树下,抬头仰望,却看不到一片当年的许愿牌。痴痴地凝望了许久,他才低下头来,望着桃花树下草丛中的一个长长的木牌,木牌旁方圆三尺寸草不生,显然是有人除过草的,木牌上有字,字迹工整:桃花村村民之墓。
这木牌赫然竟是一块简陋的墓碑。
楚逸飞不禁全身一震,痛上心头,看着墓碑几乎被野草淹没,便上前拔起草来。
七年来,他每年都会回来桃花村一趟,却一直不敢拔去墓碑周围的野草,怕因此暴露了行迹,被人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他大仇未报,却又被人陷害,从此深知敌人的狡猾与奸诈,早已在劫难中学会了小心处事。但如今他即将离开此地,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现在不拔,更待何时?
清凉的晨风从远山吹来,茫茫的草地一起发出沙沙的声响,若在平时这声音必是悦耳的,但在此刻的楚逸飞听来,便是这悦耳的风吹草动声,也仿佛带着无限的悲凉。
拔完草,楚逸飞把带来的香点上,插在简陋的墓碑前,然后就地跪下,深深地拜了三拜,重新起身,又痴痴地看着墓碑。这一次他没有流泪,他早已深知眼泪是无用的。
他的神情在深深的凝望中渐渐变得充满困惑起来,因为这个墓碑不是他立的:“也许是小兰回来立的吧,但这字迹又不像是她的。难道村里除了我和小兰,还有其他幸存者?”
黄昏时分,楚逸飞来到了云州城,他沿着当年碧月所带的路,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走向盛名远扬的醉月楼,每一步都充满了回忆。
醉月楼依然华美精致,如刺天高塔般鹤立于云州城的所有房屋之中。
楚逸飞老远就听到了醉月楼中响亮的碰杯声和欢声笑语,醉月清的香味更是随风飘荡,香醉云州。
楚逸飞一走进醉月楼,热情的店小二立即迎了出来,笑道:“喽,客官,您来得真巧,小店楼上都客满了,刚巧一楼还有一张空桌,您这边请。您是要住店还是喝酒吃饭?”说着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逸飞按店小二所指的方向走去,一面淡淡笑道:“先来一坛醉月清和几样拿手好菜吧,吃了就走,不住店。”
店小二笑道:“好咧,一坛醉月清,几样拿手好菜。客官您先坐,酒菜马上就好。”说完便自去打点了。
楚逸飞坐定后便不露声色地察看起店里的情形来。只见每张桌子皆是座无虚席,看宾客的打扮,便知大多是些豪气干云的修真之士,正高谈阔论些惊心动魄的传奇历险之事,好不热闹。此外便是些衣着华贵的商贾富人了,一般的城民是不会随便到醉月楼来烧钱的。
醉月楼一楼比起楼上的二到九楼最是宽阔,摆得下大大小小近三十张桌子。其中最热闹的中间的一大圆桌,不但座位上坐满了人,便是座位之后也或坐或站挤了几十号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说书老人畅谈七年前齐云山上的那一场正魔大战:“……最后,逍遥子以齐云至宝与七星伏魔残阵,将那上古妖兽穷奇打得是落花流水。魔教教主玄清一看大势已去,赶紧祭出上古相传的天仙灵宝封神塔,将身受重伤的收入其中,随即带着幸存的几位魔教长老与几个命大的魔教弟子,落荒而逃!不过逍遥子因为先前被齐云叛逆楚逸飞偷袭,重伤在身,随后又强行开启七星伏魔阵,虽然击退了穷奇与魔教,却也是元气大伤……”
众人听罢,赏钱的赏钱,喝彩的喝彩,咒骂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