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在场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自己被愚弄了的愤怒。
若说最初,看着施四和几个游侠儿来雷家讨公道,在场的人还有几分理智的话,这一刻深深觉得自己方才被狠狠打了脸的围观群众,就已经连这一点理智也全然丧失,围观人中,喧哗之声渐渐四起。
“昨天我家小子喝了雷家的粥回去也叫肚子疼呢。”
“我娘也是。”
“我今儿个也喝了,哎呦,我怎么也觉得肚子开始疼了!”
“叫他们雷家赔偿!”
“赔偿怎么够!为富不仁,烧了雷家!”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高,民愤如火,遇风愈烈。雷严已经被一群人抓住,钵大的拳头重重打在他的脸上,雷严本就年纪不轻了,没两下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连挣扎的力道也轻了,看见得他哑口无言无可辩驳,人群里,那愤怒越见扩散,当下就有人拿起了摆在一侧的棍棒要敲开雷家朱漆门户,有人要回去呼朋引伴,拿火把锄头来夷平这激起了偌大民怨的雷家。
眼见得事态已经临近失控边缘,萧静姝不再沉默旁观,她跨前几步,抢到人前,一把拍开了当先攥着门把要踹门的施四,一个过肩摔把那正持剑护在他身侧的游侠儿摔出老远,回身夺过另外一人腰间宝剑,只听“锵啷”一声那剑已出鞘,剑指向这时才反应过来的众人。
凶器的威慑力,毋庸置疑,当下全场陡然静默,本已经涌到了雷家门口的人流也止住了,很多人带着畏惧的看着那被从人群上空远远摔出去到这会儿还爬不起来的游侠儿……这是还是女人嘛?这真是女人嘛?不能够啊!
有人刚刚反应过来,此时才高声问她:“小娘子是谁?为何要阻拦我们!”
“我乃萧郡守之女。”萧静姝高声答道,声音清越,在空气里远远飘散开来,“今日之事,我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你们若有冤屈,自有官府做主,却不可聚众闹事,自作主张!”
“哪里来的小娘皮,”底下有个一看就是二流子的高大男人冷笑着高声喊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权莫进来!什么官府做主,自古以来官官相护,有我们百姓说理的地儿?这小娘皮说的容易,分明就是想要维护雷家!我们现在走了,日后就是病死了,到了阎王殿上也没处说理去!打她!”一声高呼,那人就带头冲上前来,他来势汹汹,下手却颇为轻薄,那一双贼眼不说,一双手眼见得就是往萧静姝的芊芊细腰上蹭过来的。
萧静姝目中冷芒一闪,丝毫未曾犹豫,下手未有半点容情,只见剑光如雪划过,那浮浪儿的一双手就已经血淋淋的掉在了地上。
那男人立时就缩成了一只虾米,在地上翻滚哭号不休,萧静姝剑上犹自滴血,雪亮光芒印得她面色如水,如水沉静,却也威严如海,深沉难辨,她此时横剑在手,妙目四面一扫,却只见其内凛凛之光:“你们要讨一个公道,自有我父主持!但谁要是敢轻举妄动,想破坏我夷陵的和平安定,我剑下必定不饶!”她剑尖冷冷指着地上那正哭号打滚,叫声凄厉的男人,“这人,就是你们的榜样!人再多,你们也就是乌合之众,在我死之前,你们猜猜你们要死几个?不怕死的,只管上来!”
四面噤若寒蝉,苦主施四方才被她一脚踹开,只觉五脏六腑如遭雷噬,这会儿有心无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小娘子,好可怕!
时下民风彪悍,小娘子们也有性子悍烈的,然而像是萧静姝这样一言不合剁了人家一双手,举重若轻把一个成年男人给摔出老远的小娘子……最少在这夷陵城,绝对是头一份。
还有人想要煽动人心再鼓气而上,偏偏此时远处沙尘滚滚,一群人匆匆而来,领头的却是街坊们都很熟悉的,萧静姝也很熟悉的一个男人,她此时还剑入鞘,远远抛还给了那游侠儿,面上竟是浮起了一层温柔又腼腆的笑容,以一个极标准的淑女姿态,敛衽向来人施了一礼:“董伯伯。”
这带了一群人匆匆赶至翻身下马的,正是接到了萧静姝派人送去的急信,恰巧赶到的董思柔的父亲董校尉董正平。
董萧二家有通家之好。便是撇开小女儿家的手帕交情不提,董家昔年亦是南陈旧臣,萧家乃其旧主,在投降了本朝之后也曾生计艰难,颇有得董家相助之处。董正平又是个豁达舒朗,出手阔卓交游广阔的性子,和萧峻虽官位差的很远,但两人私交甚笃。他这会儿得了萧峻的暗示,让他适当的帮一帮姝姐儿,所以刚一听到她派人来送的信,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他一到现场,立刻先派人疏散了人群,一群军士很迅速的就把萧静姝保护了起来。
萧静姝看着一团凌乱的现场终于略略有了秩序,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一口气,围观群众们都要哭啦:大人,该被保护的明明就是我们啊!那小娘子凶成这样,拳打脚踢还动辄威胁要人命,那伤残人士还在那边惨叫打滚呢,您派这么多人保护她,喂,还有木有天理啦?
董正平维持了一下现场就走过来问萧静姝:“萧大娘子还好吧?没受惊吧?”
萧静姝笑道:“董伯伯来的这么及时,我自然没事。不过董伯伯,这事儿……还不算完。一会你替我入一趟雷家……”
董正平凝神听着,听到最后脸上也显出了几分讶然:“姝姐儿……真的要如此?”
“嗯。”萧静姝眸光澄澈而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