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杀四十余年,马赛第一次感受到如泰山压顶的恐惧。那种能完全碾压他,他拼尽全力也不及对方动动手指的实力,就像只无形的佛手,轻松捏碎了他的胆儿。
他噗通跪下,没有任何思虑的,完全是出于本能的,磕起了头。
然而,求饶的话语却因为崩到极致的恐惧,已经如丝线缠紧他喉咙,一个字也蹦不出了。
超大包裹小伙目瞪口呆,他是从心胆俱裂的害怕中,毫无缓冲地嗖一下转入安全之地。甚至还是出于碾压危险的一方。整个人被惊讶和狂喜,冲击得战栗。
“唉。”林默叹一声,看看脚下白白摆了一圈的小石子枯枝,这些都用不上了。
看来自己的预估能力还有提升空间,要不然白白多准备一番,简直浪费人力。
但在马赛眼中,那一圈还未变动的石子枯枝,就像架在脖子的锋利刀刃,时刻不停威胁着他的生命,割据着他此刻趋于脆弱的神经。
谁知道这世外之人,人间活神仙还有什么后招。
会不会单留他一个,是要做特别惩治。
马赛只能愈加使劲地磕头,把前额砸得血肉模糊,脑子也震荡得晕晕呼呼。
就在他昏沉求生,前路茫茫时,一道美妙女声如天籁传来,柔软地轻抚他鼓膜。
“还不快滚,以后都不许来九村十八寨。”
马赛打了一激灵,生的希望从千百万的毛孔钻入,置换出一身淋漓的冷汗。
“是,是。”他惊魂未定,声音抖得不像话,连滚带爬,控制不住地哗哗流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跑出这条直道的。
走南闯北,从没有这种光是冷意就足以将他拆骨剥皮的经历。
至此,马赛不想做马匪了。
到后来他进了家富宅做护院,日子够安稳,但午夜梦回时,仍旧会时时想起今日。
暗夜中只剩黑鸦还敢肆意叫上两声,笔直的新道一眼望去柔滑干净。唯有其中一小处,还站着林默的队伍。
庄民们都束手候立,超大包裹小伙在小心翼翼擦虚汗。
“咦?”林默轻轻一声,目光落到这个陌生小伙身上,“你是谁?”
那小伙直如遭受当头一棒,双腿瞬间就软了。
他啪地跪下,口舌抖得像打了结,“我,我是南菇村的,就,就想去县上卖些东西。”
“哐啷啷啷……”忽然包裹被他抖动的身体震散,物什掉了一地。
林默打眼望去,果然都是些手工雕制的拨浪鼓,草编的蚂蚱等等一应小儿玩具。
她视线在庄民里一扫,媚光中析出凌厉。
当即就有一个庄民震颤着跪下,他就是刚才和小伙讲过话的那个。
“小姐,这人来与我套近乎,坐在我身边。事出突然,我还没来得及禀报。”
林默叹一声,缓和了语气,“如今禀报过也就是了,我只惩恶人,不会动无辜。心中无愧的人,不用怕我。”
那庄民和小伙同时吁了口气。林默转身袅袅而走,进了她的帐篷,显然是默许小伙随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