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太多,狮子山太小,黄幺主动收缩防线,只扼守半山坡以上的紧要处,让朱燮元的两万八千官兵不能完全展开。
“咦,这里有个宝贝,”正兵队长陈福贵大喊,“哨总,我寻见一个宝贝!”
萧宗显沉脸呵斥道:“官兵已经攻山了,你瞎闹腾什么?”
陈福贵抠出鸡蛋大的石块,那一段山壁都被砸塌了,兴奋道:“哨总,这是天降陨铁,可以打造神兵利器献给总镇。”
“真的?”萧宗显好奇的凑过脑袋。
“我打铁十多年,还能认错?”陈福贵是铁匠出身,“老一辈的铁匠都说,丰城西南边陨铁多得很,正德年间砸烂了几万个房子。”
这肯定是讹传,真实情况是,正德八年出现一场流星雨。其中有部分流星,砸在县城引燃民居,烧毁房屋两万多间。
胡定贵从旁边跑过来:“天降陨铁?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滚回去,好生守住自己那段!”萧宗显立即呵斥。
胡定贵笑道:“官兵这才开始爬上,离爬上来还早呢,到时候豁出去拼命就是。”
陈福贵也笑着说:“就是,还能让官兵攻上来?”
这些大同兵,还真就不怕死,面对将近三万官兵包围,依旧可以有说有笑的聊天。
胡定贵,孤儿佃户。
陈福贵,世代匠籍。
他们已经获得新生,再不愿过以前的日子,官兵想要夺走他们的田地,就得先夺走他们的性命。
……
山下。
朱统鉟拔剑大呼:“弟兄们,那赵贼想分咱们的田,大夥说答不答应?”
“不答应!”士卒齐声大吼。
“想分咱们的田,就跟他们拼了!”朱统鉟奋力喊道。
“拼了,拼了!”
朱统鉟其实不是大地主,而是宁王后裔、简定王朱觐炼之孙,正正经经的大明宗室。
他本来也有爵位(辅国中尉),但已自动放弃,以平民身份参加科举。历史上,他明年就会中举,崇祯十三年中进士,崇祯末年升为礼科给事中。
一个能放弃爵位参加科举之人,遇到反贼作乱,自然要投军报国,把这当成出人头地的机会。
倒是他麾下的三千乡勇,多为大族子弟、小地主和自耕农。
古代信息非常闭塞,虽然赵瀚已在南昌传播《大同集》,早就写明了分田政策。可是有人故意歪曲,以讹传讹之下,南昌府诸县的小地主和自耕农,都以为反贼要把他们的田抢光。
赵瀚在这些地方,提前发展农会,努力宣传土地政策,但大部分小地主和自耕农都不相信。
“随我攻山!”
朱统鉟率队往山上冲,身后乡勇士气如虹,他们要誓死保护自己的土地。
大概六七千官兵,开始从四面八方开始攻山——因为地形原因,人太多无法展开,六七千官兵同时投入战斗已是极限。
“落石!”
萧宗显大呼。
胡定贵、陈福贵连忙指挥士卒,推动石头顺坡滚下去。
一块大石至少撞翻五六个官兵,八块大石下去,顿时砸死砸伤五十多个,这样的场面在山上多处出现。
朱统鉟麾下的三千乡勇,顿时溃了数百人,纷纷转身朝山下逃命。
“督战队上前!”
朱燮元在山下总指挥,一声令下,各处督战队纷纷上前,斩杀驱赶溃兵重新攻山。
朱燮元转身看着后方,那里有反贼的五千援兵。他也占好了有利地形,等着对方过来救援,到时候可以一起消灭。
攻山足足一个下午,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不过,守山反贼的滚石、滚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山下两里外,李正皱眉说:“我们就这么看着老黄被围攻?”
“急什么?这才第一天,”费映珙说道,“至少也得两三天,等官兵露出疲态,才有机会抓住其漏洞。各自回营固守吧,若是留在此地,我怕这位总督会分兵夜袭咱们。”
看着反贼援兵远远撤走,朱燮元感到有些无奈,这些反贼也太谨慎了。
朱燮元吩咐道:“通告全军,我要彻夜击鼓,让他们听到鼓声别害怕,老老实实睡觉休息!”
“咚咚咚咚!”
一更天,双方士卒都还没睡,突然四面响起官兵的鼓声。
黄幺吩咐士卒警惕,全部打起精神,防备官兵夜间偷袭各要处。
两更天,鼓声再次响起。
双方士卒皆被惊醒,别说山上反贼,就连山下官兵,都被搞得心惊胆战。
三更天,鼓声又想起来了。
山上反贼不敢睡觉,或者说,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手握兵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至于山下官兵,反而变得安稳起来,他们知道是己方的鼓声,此时头疼的应该是反贼才对。
四更天。
“嘟嘟嘟嘟哒哒嘟哒嘟嘟嘟……”
鼓声还没响起,山上突然传来冲锋号,无数官兵惊恐爬起来,有些乡勇甚至打算逃跑,山下各营有三分之一陷入混乱。
“莫要慌,莫要慌,是反贼的扰敌之计!”
“击鼓!”
“咚咚咚咚!”
今晚谁也别想睡觉,第二天早晨爬起,双方士卒都眼含血丝。
李正和费映珙,在天亮之后,再次带着援兵过来,隔着两三里地远远观战。他们倒是睡得很香,一个个精神奕奕。
今天,官兵更换部队进攻,昨天进攻的部队可以休息。
车轮战,疲劳战,朱燮元想要拖垮山上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