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买了许久,终于还是走到了搬家的一步。
我不介意多一个巢,但我大概很介意挪一个窝。
新房装修完毕家里暂时是资金周转不灵的,最后的最后家庭协议把旧房给卖了,只是这个家庭协议我仅仅是被通知了结果。
在搬家的那几天,我几乎是流着泪用相机拍下了家里的每一处地方,我大概不知道我还是否有机会回到这里。这里被卖掉的原因有一个就是因为道路可能马上就要扩宽了,临街的我的家大概是会被拆迁的。在这样一个海滨小镇,就算拆迁补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估摸着也就卖房的钱吧。
我的家并不漂亮,是妈妈买的房子,凝结了妈妈少女时代和舅舅在澳门打拼的回忆与回报。但这大概也是爸爸坚持要卖房子的另一个原因吧。
九十多平方米,只有两个卧室,但是客厅有一个小小的隔间。这个隔间仅容得下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一个玻璃床头小几,小时候我还曾因为自己四岁就敢一个人睡在隔间里而自豪了好久,也曾被隔间窗外栏上挂着的破布吓得大哭。后来闹着睡了原来的客房——除了主卧外唯一的房间,那时候还没有我的倒霉弟弟。所以他出生后我总是会想,以后我们要怎么住呢?我才不要和他分房间呢!妈妈总说等他长大了你也出嫁了呀,开什么玩笑,我大学毕业他都小学要毕业了呢。
现在大概是不用愁了吧……
在那个旧房子里,天花板总是因为海滨的潮气而发霉,十几年的房子了,墙上也多多少少有些针孔大的霉点。床是一米八的大床,两边的床头柜总有一格塞着零嘴,一格放着消遣玩意儿,床尾摆着小彩电,床边有拼图泡沫,泡沫边的桌子上摆着家里唯一的电脑——属于我的笔记本电脑,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曾经我还傻,大约是四年级,不知道有定时发送这种东西,也在凌晨四点爬起来只为了更文。那时候写的还真是惨不忍睹,却无论怎样都停不下来,无论怎样都抱着最大的热情。有一次被妈妈抓包,厉声骂了,哭了好一会儿,却是死性不改。收到签约邀请的时候,我也是在这个小天地里开心得上蹿下跳——那时候n的签约合同还不是白菜价。
那时候的我不会因为房间小而难过,那间成了我卧房的客房正对着大街,虽然我一直不喜欢那火红的绒窗帘总衬得我房间昏暗,但那时身量尚轻的我总爱坐在床边的桌上抱着一团窗帘看着窗外来来往往上学的大哥哥大姐姐或者是同学或是由爸爸妈妈领着的弟弟妹妹。
我家在闹市与大片居民区交界的地方,算是市场与学校之间的必经之路,管你是走光明大道还是羊肠小路,十有**是要从我家楼下经过的。那时候还小,大家都傻得冒泡,什么小心眼什么拉帮结派都是没有的,有时候先到家,就在厨房或者自己卧房的窗户那大声和楼下的同学打着招呼,他们也会一眼看到五楼的我,大声地笑……
我很喜欢很喜欢看他们回家的样子。小时候不知忧愁,后来长大了想想,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爸爸不在国内,幼儿园毕业后妈妈更是极少去接我所产生的渴望吧……那时候就算下大雨没带伞也只能跑到低年级去找接和我差不多大的侄子外甥的大伯蹭一蹭他的大雨衣。二年级后妈妈唯一一次去学校是四年级的时候她带弟弟出去玩顺路给我送了件衣服。
后来中考看着很多很多家长来接孩子,我笑了,我爸妈甚至不知道我中考的确切日子。妈妈是在我政治考试忘带时事时赶来送了回书才晓得中考竟已开始了。
我仍记得数学中考我考得极其没底,眼看附中可能就无望了,下着大暴雨我没有带伞,在走廊里抱着阿饭狠狠哭了一场,然后冲进雨里,跑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回家,也不知道浸湿t恤的是眼泪还是雨水,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湿透,除了紧紧抱在怀里的防水考试袋。路上碰到的都是别人班上的同学,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大人们替他们撑着伞,甚至自己的肩头湿了,或者直接是坐着跑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爸爸妈妈很关心我的身体,但我的小心灵大抵和他们想像中的太不一样,所以我们总是对接失误,我四年级的时候弟弟出生了,更是被嘱咐——老大不小了别让父母担心。大概就是这样慢慢变内向了吧。
后来听高中同学说当初中考他们父母是怎么怎么接送,堵车堵了好几条街,我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莫名其妙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