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人都止了话头,杨林道:“请!”命卢方将那密使请进屋来。密使进屋,众人都焚香洗手,迎接圣旨。密使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寿州留守李子通妖言惑众,图谋不轨,意欲谋反,现命秦叔宝戴罪立功,将李子通一家缉捕归案,交靠山王处置。另有密函一封予靠山王私阅,内述处置方法,见旨克日执行,不得有误。”旨上虽说李子通图谋不轨,意欲谋反,但叔宝总隐隐觉得不妥,究竟是哪里不妥,自己也说不上来。杨林是一贯的忠于皇命,圣旨读完后,杨林接了旨,便吩咐摆酒宴款待密使,又命叔宝马上赶往寿州,缉拿李子通一家。叔宝马不停蹄赶到寿州,带兵将李府团团围住,将李子通一家老小都押到了大厅中。李子通被带到大厅之时,兀自不服地大声叫喊:“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押着他的两个士兵喝道:“跪下!”伸脚往他膝弯一踢。叔宝忙道:“不得无礼!李大人,快快请起!”李子通从未见过叔宝,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和我的家人?”叔宝道:“李大人,我是靠山王座下十三太保秦叔宝,奉命将你们押返登州。”李子通神情激愤,胸口不住起伏,怒道:“我明白了!杨广这个昏君,我早知道上书告诫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我死而无憾,可惜祸及我的家人,杨广,你好毒啊!”叔宝劝道:“大人,你稍安勿躁,如果是清白的话,我想靠山王一定会还大人一个公道。”“还我一个公道?呸!你以为我这次去还会有生机吗?秦叔宝,想你当日血洗长安,诛杀宇文智及,替天行道,大家都以为你是侠义人士,想不到,你一入侯门,就见利忘义,甘愿为虎作伥!”李子通越说越激动,连叔宝也一起骂了进去。叔宝脸色微变,却依旧温言道:“大人,你又何出此言呢?”李子通怒目圆睁,眉头紧锁,大声道:“昏君杨广登基之后,天下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你视若无睹吗?”叔宝纵使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别人的冤枉,当下淡淡道:“对不起李大人,我身在登州王府,对外间之事所知甚少。”李子通愤然道:“怪不得!昏君穷奢极欲,大兴土木,民间男丁死于徭役不下十万,孤儿寡妇数不胜数,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活命艰难,易子而食,饿殍遍地,你可知道?!杨广弑父杀兄,欺娘淫嫂,诛杀功臣无数,你可知道?!”叔宝听得满心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几日不出门,外界早已风云变换,天翻地覆!叔宝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李大人,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吗?”“若然不信,你出去看看便知真假!昏君,昏庸无道逆天而行,你却替他卖命,为虎作伥!枉你自诩侠义人士,其实你全然不懂忠孝礼义为何物!”李子通这一当头棒喝,将叔宝猛然打醒!叔宝长这么大,江湖上称“小孟尝”,人缘极好,人人都敬重他是英雄豪杰,说他性子爽朗,不拘小节,不畏强权,仁义忠孝。他从来只有受人敬仰和夸赞的份儿,又何曾被人这么骂过?突然明白为何听旨时自己会有不妥之感,如今李子通一家获罪,和当日的李浑全家处斩是何其相似!就算一人有罪,也不能牵连全家无辜啊,更何况他们还是被冤枉的,难道这样的悲剧还要无休止的上演么?!念及此处,叔宝不由喃喃自问:“我真的为虎作伥吗?”“叔宝!”卢方从厅外走进来,“干嘛这么久还不出来?”李子通看见叔宝神情,知道他和其他官吏并不一样,眼见自己无幸,快速对叔宝道:“秦叔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悔悟还为时不晚!”“啪”的一声,卢方已经一巴掌扇到了李子通脸上,叔宝一惊,看看倒在地上的李子通,又看看卢方。卢方已喝出声:“大胆逆贼,竟敢公然作反,带走!”“是!”周围士兵得令,将李子通一家押了出去。李子通被押走时尤自声嘶力竭地大喊:“秦叔宝!我要是你的话就高举义旗,推翻昏君j□j!!!”这句话如在耳边炸响了个惊雷!叔宝惊怒交加,却又无能为力,李子通的话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了他心里,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扪心自问,接受着良心的拷问和煎熬。叔宝押送李子通一家回登州时,街上百姓看到,不禁群情激奋,纷纷喊道:“你们干吗要抓走李大人?!”李子通站在囚车当中,毫无畏惧,仰天高喊:“昏君无道!昏君无道!昏君无道——”略带嘶哑的声音中含有莫名的悲壮。街上百姓本就痛恨杨广j□j,现在又要失去一位忠臣,更是愤怒无比,差点就要堵到路当中和士兵们动起手来。叔宝虽骑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但望着街上挥舞着拳头的百姓们,心里并不快活,回头望了李子通一眼,他也正看着自己忿然高呼,似乎是喊给自己听的。叔宝眉峰攒成一团,心渐渐清明,也一点一点地沉到了底端。杨林正打开密函看罢,密函中道让他处斩李子通一家,杨林紧皱眉头,正怔怔出神,卢方和叔宝进来回报。卢方颇带喜色,叔宝却一直是恹恹的,像有心事一般,步子也不如以往轻快,显得沉重无比。卢方道:“启禀义父,李子通一家已抓获,现关在大牢,听候处置!”杨林沉声道:“我知道了。”转眼看到沉默在一旁的叔宝,道,“哦,卢方,你先下去吧!”“是,义父!”卢方看了叔宝一眼,颇有些担心,以为他是受了李子通的辱骂而闷闷不乐,但还是遵命退到了屋外。卢方走后,杨林关切道:“叔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