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也没想到,婚期临近,变故陡生。
顾家遭难,顾池失踪。
她们的父亲又给阿姐重新订了一门亲事,但阿姐不同意,顾池尸首还未找到,如何能轻易断言他不在人间?即便顾池真的死了,冯家也没必要马不停蹄就找新女婿。
以冯、顾两家的交情,不说替顾家调查真相报仇,也不该如此反应,显得冯家薄情寡义。无意间戳中冯家家长肺管子的冯家长女,不意外得挨了亲爹一巴掌,以及一声无情警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里有你插嘴的份!滚回你屋子!】
姐妹二人都不知道为何如此。
直到阿姐无意间发现亲爹行踪可疑。
她被亲爹献给了故国勋贵,还为所谓复国大业四处奔走,尽心尽力。阿姐这才慢慢回过味来,顾家灭门究竟是谁干的。但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生父也掺和了一脚。
阿姐耿直,憋不住心思,终于还是去找冯家家长要一个答桉,结果让她失望透顶。冯家虽不是主谋,也是帮凶:【阿父,不说顾少傅与您多年交情,顾祖父当年对您也有提拔照拂之恩,您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忘恩负义……毒害他顾氏满门……】
不出意外,又挨了一巴掌。
阿姐的夫婿也以为她对前未婚夫念念不忘,加之他fēng_liú成性,阿姐容貌寡澹,新鲜劲儿一过去,便将她冷落了。直到阿姐后来意外有孕才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
女人看着顾池,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几分卷恋,但没有——她的阿姐认识顾池,但顾池却未曾见过她。女人继续道:“……在父亲奔走下,终于觅得一处安稳落脚地,一边积蓄力量一边等待最佳时机。结果,还未等到辛国自取灭亡,却等来郑乔大军。郑乔大军主力虽在别处,但此处关口至关重要,前后发动了三十余次攻城……”
守城的,攻城的,抛下无数尸体。
双方杀得血流成河。
郑乔粮草充裕,城中却维持不久。
顾池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结局。
女人说着,眼眶湿热。
“……郑乔兵马凶残,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辛国守将选择死守,但不知什么缘故,粮草补给不上。城中粮草一日日消耗,最后连战马都杀了充饥。眼看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便有人提议偷袭,或许能扭转战局。出征之前,为鼓舞士气……”
顾池打断她:“不要再说了。”
如此难过,不要再强迫自己回忆了。
但他想知道:“冯家家长允许了?”
为了所谓复国大业,背上了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名声,将女儿献出去表忠心,结果女儿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他究竟知道不知道?亦或者,有无一丝丝的后悔?
女人含泪道:“阿父在守城之时中了流失,伤口溃脓,高烧不退,没几日便去了。”
顾池闻言,不知该唏嘘还是该遗憾。
冯家家长死得轻易了。
“那你呢?”顾池问,“你在何处?”
观女人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显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内宅妇人,应该也有些手腕。
女人并不觉得顾池的质问是冒犯,她说道:“彼时,我跟慎语在别处。待我知道阿姐遭遇,一切都来不及了。收拾阿姐遗物的时候,发现她将那枚玉佩珍藏得很好。我想,她对你是有喜欢的,但更多的是愧疚遗憾。我将它当做阿姐遗物留在身边,但没想到你还活着。慎语说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有种强烈冲动,来替阿姐再看看你……”
她又道:“并无他意……只是见到了本尊,有些意外,你跟阿姐说的一点儿不像。”
阿姐说顾池是洋溢着活力的自由踆乌,但她见到的顾池却阴仄仄的,浑身笼罩着说不出的阴郁虚弱之气,毫无游侠的潇洒爽朗,倒似常年缠绵病榻、不久人世的病患。
“原来如此。”
顾池眉眼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女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的心愿已了,便不再打扰你了,顾郎君,告辞。”
顾池道:“告辞。”
女人转身朝着陶言营寨方向走去。
顾池目送她的身影化成了小点,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直到白素如幽灵一般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白素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打破僵持的气氛:“没想到你也有人喜欢。”
顾池:“……白将军,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论被人喜欢,顾某少时出个门,说一句掷果盈车也不为过,非你能比。”
白素吐槽道:“你也说了是少时。”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现在顾池找个爱慕者出来啊?
顾池:“……”
他讨厌自己的文士之道,啥都能听。
白素见顾池脸色好转不少,才问他:“顾军师,这会儿心情是不是好点儿了?”
顾池:“脸色好了,心情差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坏头,喜欢用插科打诨来安慰人,但白素这话确实让他情绪好转一些。白素提议回去,顾池点头,但走了没多久,便注意到白素视线时不时落在他的文心花押上,心声也滴滴咕咕。顾池道:“你很好奇,为何花押上的是‘望潮’?”
白素道:“末将只是觉得以军师天赋,取字肯定在凝聚文心之前,那文心花押上面的字肯定是那什么……但军师平日盖的印章,上面的字却不是……是有些好奇。”
顾池:“因为改了。”
白素更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