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马匪窜进村头第一间房,那土房窗子着了火,家中无水,那村人便开了门在院中泼水进屋,见马匪进院儿,他拔腿便往屋中跑,回身要关门,马匪已奔了进去,抬刀便挑那村人胸腹,身前忽然闪过一人来,半蹲着身子,抬手向上一送!
那人手中一把薄刀,直刺进他的喉咙,血哧地喷出来,那马匪拿手一摸自己脖子,摸着一手鲜红,倒退两步,直挺挺倒地。
旁边的马匪惊着,转头看那人的工夫,心口忽然一凉,又一热,他捂着胸口倒地时脑子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人不是自己人吗?
那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的村人惊得忘记了关门,那救了他的人跟马匪穿着一样的衣衫,却不知为何杀了马匪。
那是个粗眉细眼的少年,相貌平平,唯一双眼眸清冷,看人似含风霜。
“回去!别再出来!”少年嗓子已有些哑,说话时人已奔出院子,往隔壁而去。
隔壁院中,房门已被撞开,屋里有女子的哭号,两个马匪将一名妇人压在炕头上,地上两三岁大的孩子哇哇啼哭,一个马匪举刀向那孩子砍去,后脖颈忽然被人掐住,一人划开了他的颈后,脊神经被切断,那人手中的刀啪的一声落地,炕头上两名马匪闻声回头,见少年蹲身,手中两把古怪薄刀,左右齐开!
哧!
两道血线从两人脖颈处喷出,头朝下载去地上。
那衣衫不整的妇人失声惊叫,少年已奔出了门,踩着院中一石,翻去低矮的土墙头,立在高处忽喝一声:“你们要找的人在此!来!”
村路上,涌进来的马匪有一两百人,正分开砸门,进屋,杀人。少年一喝,众马匪抬头,见晨阳已照村头,少年背衬晨光,面容染血,已瞧不出模样。无人认出她来,只是见她穿着跟他们一样的衣衫。
正愣神,忽见她跃下土墙,手中有寒光飞射,直钉入两名仰头看她的马匪脑门!那两名马匪睁着眼倒地,后头的人惊散,再抬眼时,少年已落在地上,一群马匪面露狰狞。
“娘的!假扮我们的人!这小子就是那五人中的一个,宰了他!”
马匪们改了目标,不再往村民家中去,疯了般地又从各个院子里涌出来,涌向少年。少年也似疯了,不躲不逃,竟向人群中冲来!
叫嚣声四起,人人举起了长刀,少年却在接近人群时忽然往地上一铲,有几人噗通噗通被铲倒,其余人散开,见那少年滑向地上被她杀了的两个马匪,手一伸,拔了两人脑门上的古怪薄刀!
头顶有数把长刀落下,眼看便要砍上她的身,她竟就势在地上一滚,手中刀光划过,离她最近的几名马匪脚踝已炸开血花,一人单膝跪倒在地时,她扯着人衣领一拉,送去头顶的长刀下,人已借着这人的空位钻出起身。
从墙头至墙下,眨眼的工夫,她手中的人命已有三条,更有五六人无法再起身!
马匪们神色凛然,也更怒火中烧,举刀围向少年!
暮青不知她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第一个杀的是谁,从西北从军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有一日将有活人的性命在她手中结束,只没想到来得如此快,如此艰辛,如此壮烈。
日头刚出,离援军到来尚有两天一夜,苦战才刚刚开始。
村中三条窄路,原先计划着鲁大和老熊各负责一条路,她和章同负责一条。但是马匪进村时人数太多,他们混在其中被挤散了,方才她站在墙头高呼,一眼望尽这条村路,似乎只有她一人在。
而此刻,她已望不尽村路,周围都是人,倒下一个,扑来两个,人体致残一百零三穴,致命三十六穴,她的目光在人群里飞扫,不管面前的手脚躯干是谁的,她的目光只望那些穴位,只找那些刁钻的角度,格斗的精髓在于无花式,亦无招式,却出手能杀人。
暮青不求杀人,那太费体力,她只求一刀废一人!
村路上,一百多马匪一个个倒下,有人死,有人残,有人麻了再也站不起来。
渐渐的,仅剩的十来个人开始往后退,不敢再轻易靠近。
村路后头拐角处却忽然奔出一人来,那人脸上也染了血,瞧不出模样,却一刀抹了最后头两个马匪的脖子!前头的马匪忽的转身,暮青眸光一冷,手中刀刃飞射,刺向那些转身的马匪,最近的两人后颈被刺中倒地。剩下的人又呼啦转回来,此时村路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暮青无法再像方才那般铲倒几人取刀,那些马匪也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他们举刀向她劈来,却见她眸光一冷,忽然抬手,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把刀,一刀刺在前头马匪手腕上,就势一划!
血管被剖开,血如泉涌,那马匪手中的刀顿时落地,后头几声惨嚎,当那马匪转身的时候,后头的人已被章同疯狂杀尽了。
“你没事?”一刀砍开眼前的马匪,章同打量暮青一眼,眼中有未散尽的焦急。
“没事。”暮青答一声,低头将手中解剖刀收好,回身把那俩马匪后颈上的刀拔回来重新用。
她转身之时,章同目光落在她肩上,目光一寒,“你受伤了?”
他心急之下手往暮青肩上一按,暮青顿时皱眉,章同的手似被电到般往后一收,掌心一翻,上头全是血。
“无碍。”暮青淡道,她身上中了两刀,肩膀一刀,后腰上还有一刀,不过都不太要紧,至少她现在的行动力没受多少影响。
无碍?
怎会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