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看开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能干到这种地步,死则死矣,没什么好遗憾的。
若说有放不下的,大概也只有家里那令他头疼娘们了。
别人都怕他,服他,不服的也快被他设计杀光,只有家里的娘们不怕,还处处跟他唱反调,让他气急又没办法。
她是在自己贫贱困苦时就跟随相伴,一路艰难困苦走来的。
是发妻,是同乡,同为普通百姓,如果自己败了,他倒是能死得痛快,就怕脾气倔强的妻子没个好下场。
周行逢暗自叹口气,连把心中的软弱藏起来,心里骂,那老娘们真是,顶撞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让他分心。
就在这时候,有个骑马来向他汇报,说是他的夫人严氏到了岳州,听说他在岳州乱杀人,所以赶来监督。
周行逢顿时大怒,骂道,“她来做什么!来找死么!待老子收拾完北面的大军就去收拾她!”
骂归骂,他也没办法,前方的战事让他不敢抽身,此时两军对峙已经进入最关键的时候。
周军无法持久,他们必须在这一个月内发起有效进攻,否则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而他们也必须守住这关键的一两个月,这时周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士兵都是轮流睡觉,昼夜不停盯着对岸动作的,周行逢自然也走不开,只能骂骂咧咧。
.......
在周行逢积极防守时候,对岸也早做出准备。
史从云已经命人从三江口周围百姓,商家手中征来众多小船,加上这些日子大军中工匠日夜不停在江畔伐木造船,北岸的小船已经有五百多艘。
史从云沿江看了一圈,这些小船大约能搭载六到十二个人不等,和江州游弋的武平水军是没法硬碰硬的,主要目的是搭载士兵过江。
曹彬跟在他身边,一路巡视,有些疑惑的说,“大帅,我看对面滩头人很多,真的能冲上去吗,要不换一处。”
史从云选定的冲滩地方正是对岸重点布防的地方,大约两里长的浅滩,南北双方都看出这里的重要性。
“我们没得选,这上下游三十里内,适合军队大规模登陆的只有这一出,其它地方都是小段的浅滩,确实敌人防守会薄弱很多,可对于我们而言也是致命的。
小地方防备的人少不假,我们能短时间登上岸的人也少,上去也站不住脚跟。”史从云道。
随即他指着对面:“最重要的是看对面主将的部署,应该是个懂打仗的人。
他在江岸后方肯定留着预备队,哪里吃紧往哪里补充,想要出其不意突破一点几乎是难以达成的。”
曹彬恍然大悟,“大帅不说,某想不到这些。”
“正常,以前我也不懂,等你经历多了自然明白,当初南唐国的前锋主将就是不懂留预备队才在正阳大败。
这样的大规模作战必须留预备队,人一多战线过长就会调度困难。
预备队相当于纠错的机会,谁也说不准打起来战场会是什么情况,哪里又会有突发的事情,这时候就需要预备队及时补漏。
不留预备队就完全没有纠错的机会了,对面的主将既然部署如此得当,轻重缓急张弛有度,肯定在江岸后方留着大量预备队,到时候哪里被奇袭,立即让预备队增援。”
“所以奇袭风险很大,当下只有一种办法,大部队主力突破,强行在滩头站稳脚跟,开辟安全登陆场,让后续部队过江,逐步撕开他们的防线。”
史从云语气凝重起来:“这王八蛋打发我也不想,只是别无选择啊。
所以这场和以往的战不同,对面的主将封死了我们可以削弱他的机会,没有试探,没有佯攻,一开打就是决战。”
“高手间的较量?”曹彬看向他。
史从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要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也有地理条件的限制,不过这话也对一半。
对于不懂兵事的人来说,各种花招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难以决断,不知所措,自己犯错露出破绽。
但如果主帅果断,又有经验,那么花招就不管用了,只能正面堂堂正正的打,这种是我最不想打的仗,当下就是这种情况.......”
“咱们军中已经病倒一百多人,好在多数是中暑,如果还是过不了江,等到九月,后方补给就要吃紧,也没发在这耗下去,所以非打不可了.......”
史从云心里其实并不平静,每场战争的胜负都无法做到胸有成竹。
就像当初在正阳,在蜀地都是,唯一十拿九稳的反而是淮南那场数十万人的大战,战略层面上吃准了南唐军操作拉满,,赢下来几乎是必然的。
而在三江口这地方,地理条件决定了战略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了,只能硬打,这种时候变数反而很大。
曹彬也跟着紧张起来,“我原本以为大帅向来百战百胜,此战也必然取胜。”
“哈哈哈哈.......”史从云大笑,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曹彬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而且需要他来教育,心里有些得意。
“你不能这么想,天下没有必然的事情,打仗更是,即便我赢了一百场,第一百零一场依旧有很大输的概率,何况只赢了区区十几战。
所以每一场都要全力以赴,都要慎重对待,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