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只是小女孩,他不会有这样的要求。可林青玉是真正的五岁小女孩么?
虽然他也承认,林青玉现在的外表,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但熟知她本质的他哪可能被迷惑?甚至这句话,已经让和她接触不多的他知道了她的本性。
就是那种会无聊恶作剧还自诩为“古灵精怪”的被宠坏的女人!
墨玉自觉自己有照顾黛玉的责任,但对这个同乡,却是升起了一股厌烦之情。于是他冷着脸,相当冷淡的回道,“这样的景色不过寻常,哪来的什么诗性。”
青玉笑了,“只怕哥哥是不大会作诗吧?”
黛玉听了,略一蹙眉,便道,“看这大河开阔,对我们姐妹来说固然是难得一见,但对兄长来说,只怕便是寻常景像了。寻常之景,若非感怀之时,想来也确实是不会有什么诗兴的。”
黛玉本是好心,不愿墨玉和青玉兄妹两个产生什么芥蒂。但没料到,墨玉也早有心对她劝诫一番,听了她之前的话,就更有这心思了。
她不过是话音刚落,墨玉已经接道,“对这空荡荡的河面,有什么好感怀的?迎fēng_liú泪、对月伤怀那一套,在我看来,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父亲安排学业,虽有诗赋,却也让我不要看得太重,终究是学着怎么做……事重要。”
墨玉差点儿连“学着怎么做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可在他的眼里,好歹黛玉还是个真正的六岁小孩儿,自觉要是那么说了,未免教训的意味太重,这才掩去了不说。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现在在六岁小女孩的躯壳里,待着的却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六岁小姑娘!
听他这么说,黛玉立刻就诧异了——怎么听着倒像是在教训我一般?可我虽有迎fēng_liú泪、对月伤怀之事,却也不曾“强说愁”啊!
黛玉对这点倒是坦荡得很,身为孤女在贾府的经历,绝不是什么“强说愁”。故此这么一想之后,倒觉得自己多心了。
再转眼一看,只见不知为何,青玉看起来气鼓鼓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她心中摇头,觉得他们兄妹三个的相处似乎颇为怪异,只得再次接过了话去,“虽说‘为赋新词强说愁’之举不可取,但花开月落,潮落潮升,即遵循天地间的道理,难免也应了人的行止、命运。若不能从中有所体悟,只怕诗词也是真做不好的。”
青玉改为崇拜的看着黛玉。
她自己对诗词的兴趣不大,哪怕是上学时学的那些名诗都记不全了。但她还是听过这样的说法的:但凡是诗人,都要有一颗敏感浪漫的心!
黛玉的话文绉绉的,可大致意思貌似是一样的?果然有一张利嘴,干脆利落就驳了那混蛋的话!
墨玉也小小的沉默了下。
他虽然自穿越后记性就变得奇好,但除此之外,似乎是延续了上辈子的天赋,在诗词上的悟性真是不怎么样。而对于这一点,林如海的说辞和黛玉简直是一脉相承的——这或者有力的证明了“黛玉是林如海启蒙”这一点——但现在,他可不想顺着黛玉的话说下去。
恰好此时,运河中央远远的开来了一个船队,那船队足足由数十艘大船组成,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若要知道人的命运、行止,何苦花那时间去看什么花开月落?你看岸边稻田,若换个时候,自能见着农夫春耕秋收的辛苦;再看那只船队,想来是运了纲粮回返的官船,若他们是北上的时候,看他们的模样,只怕还能看出,他们会将农夫辛苦一年的农税,往这河中倾倒多少……若要感怀,感怀这些也就够了。由人及己,只怕还能学到更多的性命道理!”
墨玉铿锵有力的道,“再说,既有感悟,身体力行也就行了。又何苦去花时间雕琢什么诗词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