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一动气,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又疼起来。她晓得这会子母亲心情一定不好,也没必要拿自己鸡零狗碎的小事烦她。倒是外室一事,自己或可以帮着母亲分点忧。
耐着性子在家里呆了五日,癸水才一没了,湘隔天就往学里去。
学堂里还是那么副样子,夫子讲夫子的,底下学生自己讲自己的。湘在座位上坐下,心思不集中,一番思想争斗之下终于偷偷摸摸溜出了屋子。
外头聚集了各家少爷们的随从,更有围在一起赌钱吃酒的,茗渠独自一个坐在屋檐下抱着膝盖晒太阳,猛一瞅见湘出来立时就跳了起来。
“二爷这是——?”茗渠湘后头没人,显见的这是二爷一个人自己偷溜出来,这可真是八百年头一遭啊。
湘扯着她到一边,只告诉茗渠自己是在家里闷久了,要到外头散散,顺便透透气,叫她不要跟着,到了下学的时辰自己一个回府里去。
“有人问起来只说我上学里谁家吃茶去了,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她笃定地道,信任地在茗渠肩膀上拍拍,步下台阶头也不回走远了。
“铃铛胡同铃铛胡同… …”
湘穿梭在院迂回的长廊里,一头走一头在嘴里叨咕着。
她预备去探探虚实,只是不晓得若是那外室有儿有女的可怎么好,届时家里又当如何?大老爷对那位是怎么样的感情?大太太会怎么做?
千头万绪的,湘甩了甩头,突然间似有所觉一般,定住步子抬眼看前头转角。
这是通往学堂的必经之路,来人显然是来晚了,不过步子并不急躁。
他悠悠地从那头转过弯来,蓦地一抬头,待看清几步远之外望着自己的人,眸中霎时掠过几许讶然。
“屁股可好全了?”
赫梓言咂了咂嘴,淡色的唇角往下撇,“这么许多日不来学里,我道你不打算来了呢。”他的声音里满是挑剔,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跟前,低了头瞧她,“可见是屁股上伤好了。”
又屁股长屁股短的——!
湘烧红了脸,不欲搭理他,越过赫梓言三步并作两步转过弯去。
赫梓言很快赶上来,把长腿一迈揽住她去路,看似闲闲道:“嗳,我每日起早来上学,好容易赶上今儿你来了… …就不能同我说几句话么?”
话尾缠绵地拖了老长,惹得湘心头一跳。
“你现下不上学去?”湘抿抿唇。她是往外头走,赫梓言跟上来不大好。
“看见你还上什么学,”赫梓言勾着唇角随性地将手臂圈在她细柔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如沐春风般弯起唇角,“倒是你,你这是往哪里去?”
“横竖不干你的事。”湘凝住身子,她偏过脑袋看他,脸上红晕还未全散去,满不自在地道:“你我还未熟稔到勾肩搭背的地步,你说是不是?”
“话不是这么样儿说,”赫梓言摇着头,他说这话时阳光漏过廊子间隙照在脸上,眸光闪动着,声气切切的,“依着我说,你我多勾搭几次,竟是想不熟都难。”
“多…多勾搭几次?”
湘怔怔的思考着这句话的涵义,片刻后手脚并用地推拒开他。
拿手捂在脸上降了降温,眉头刹那间就拧了起来,“赫兄又不正经,上一回才说好不动手动脚的,你敢是忘了?”
“我没答应过。”
这话一出,噎得湘说不出话来。
赫梓言拢了拢袖子,绣着繁复暗金色纹路的袍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朝她伸出手,摊开的掌心有浅浅的掌纹,皮肤腻白,虎口处却有薄茧。
莫非他还练剑?湘定定看着,不解其意。
“做什么?”她疑惑地问,视线从他掌心移到他脸上。恍惚听见他鼻子里哼了哼。
赫梓言微一曲骨节修长的手指,从从容容道:“我的袍子,你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