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眯了眯眼睛,究竟是否是自己做梦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明。(更新更快)躺下身闭了眼,眼前挥之不去是那一抹湖蓝的身影,纤腰款摆,楚楚婀娜,更何况她的模样——
薛芙升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花木扶疏,彩蝶飞舞,如此静寂的小院,方才竟只是一个梦境么?
他不信。
薛芙升撂开,拂花分柳一路走到院中,阳光正好,正屋西厢的窗开了半截。他信步走过去,按说这处小院往常是无人来的,且家中无端怎会有如此一个与表弟相似的女子?
倒是听闻湘儿今日是要来的,薛芙升想着,推开正屋的门。屋里光线明显暗了下去,他环顾一圈,走至屏风后,竟见着那后头整齐叠放着一套男式袍子,发冠和靴子等物事。且略觉眼熟。
俄而,他盯住那双小巧的黑色镶金边的靴子,一双眸子惊疑不定,眼底深处卷起一层波澜。
薛芙升走出屋子,他再次闭上眼回想着那张隔着层叠花枝瞧见的面容,那张酷似表弟湘儿的脸。
通过小院的西角门可进入到薛母的住处,薛芙升想到那女子正是与一面熟婆子往那里进去了,便尾随而去。
哪想他进了祖母院里,见大门处紧闭着,插着门闩,偌大的院子空寂寂一片,往常的半分热闹竟也是不见的。正狐疑着,主屋里却仿似有人语声传来… …
与此同时,湘跟着郑妈妈进了薛老太太屋里。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是一早便寻了由头支使出去的,故而她们一路而来半个人影也未遇着。
湘还是头一遭儿穿裙子,她走得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直到出现在薛母和大太太跟前还是有几分缩手缩脚的放不开,就好像她穿上身上这女装她便不是她了。
见了祖母,湘先还想用男子的方式行礼,稍稍迟疑了一瞬,她立即屈膝将手别在腰间,学着平日见着大姑娘給大太太行礼时候的样儿,端端正正給老太太行礼。
“湘儿给老太太请安… …”湘微微抬起头,她能感受到面前外祖母和母亲过分炙热的视线,母亲怎么想的她是清楚的。然而外祖母,湘只觉无言以对。
认真论起来,她和大太太可不就是骗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么,湘汗颜,很快就低头瞧着自己裙摆下绣花鞋露出的顶头处。
大太太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薛母瞧了大太太一眼,才致使她收住情绪,只是一眼不错地把湘看着。这是她头一回见女儿做女儿家的装扮,瞧着是身姿纤细袅娜的,又比寻常的女子略高一些,脸模样儿望之着实的叫人惊艳。
哪个母亲瞧自己的孩子不是越瞧越好,大太太正要说话,一旁老太太却倏地将湘搂住,抱着心肝肉儿的疼惜了好一会子,絮絮道:“这脸模样儿,这通身的气派,怎么瞧也不比外头哪家女孩子逊色,却日日扮作个男子,白受这委屈… …”
话里分明透露出对大太太的责怪,湘抬眼间正好与大太太对视,后者眼中是清晰可见的内疚与亏欠。
湘是不愿意母亲难过的,便说道:“老太太快别这样说,我何曾受什么委屈?老爷对我极好,前些年都是亲自教导我读写字的,这几年才越发忙碌,却时不时仍旧抽出时间问我的功课。旁的姊妹何曾有这样的待遇,如此一想,我竟是极幸运的。”
老太太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子道:“真真一张小嘴,我都还未说什么你便急着来维护你母亲。”这么说着,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安。大老爷对“儿子”的爱重这么些年是谁都瞧在眼里的,倘或一朝得知真相,只怕是…看得越重,气得越深。
大太太早便有这层顾虑,她与薛母视线微一相交,彼此俱了然心中所想。一时坐下喝了几口茶,大太太朝湘道:“我与你外祖母尚有些体己话儿要说,你且去把衣裳换了,不拘在花园子里哪一处走走,过会子我再使人寻你回来。”
湘看了看母亲和外祖母,道了声“是”,转身到了外间同郑妈妈一道出了门。又到偏院里重新换上男装,到底是打小穿习惯了的装束,湘轻松地嘘出一口气,吩咐郑妈妈自去,自己则出了偏院闲闲沿着青石子铺就的甬道走了起来。
她心里是有心事的,好在大太太那里有了薛母帮着出主意,大太太有了脊梁骨,湘也放松不少。
石子路前头是个四角亭,里头摆着石桌石椅,湘走进去坐着,一手支颐,亭子外桃花花瓣漫天飞舞如梦似幻,她愣愣望着,脑海里却放空想着心事。
“湘儿今日来了却怎不来瞧我?”
熟悉温和的声线自桃花林中传出,湘凝眸望过去,漆黑无神的眸子陡然间如同一盏点亮了的灯变得湛然。
“四表兄!”湘又惊又喜,起身相迎,随口问道:“表兄怎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怎么知道?
薛芙升想了想,在石凳上坐下。他坐在湘对面,拿眼瞧着表弟亮晶晶的眸子。
过去怎就疏忽了?薛芙升疑惑地蹙了蹙眉头,并不是谁家表兄弟都似他这表弟生就一副唇红齿白相貌的不是么。
湘侧了侧头,腮边落下一缕发丝,小巧的耳垂在日光下莹白玉润,她伸出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晃,“表兄?我在同你说话呢。”
“… …对不住,昨儿没睡好,一不小心便出了神。”薛芙升笑意微微,他回答她的问题,“若我说我是一路跟着湘儿过来的,你可信?”
湘“噗哧”一声就笑了,“表兄竟以为自己是贼儿不成,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