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气,侧脸冷汗涔涔,一滴斗大的汗珠滚落下去,湿了鬓角。她张大眼睛,卧房里漆黑宁静,沒有迷雾,沒有牌坊,也沒有女鬼。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安危自己,只是个梦而已。
也许是听了春夏秋冬的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见到梦里的莲心。也许,一切都只是个巧合罢了。
但想到这些,紫鸢还是觉得心口烦闷,越发觉得口干舌燥不已,便翻身下床去喝水。谁知她的手往床单上一撑,便摸到一块**的东西,从指尖传來的凉意如同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那一枚安静躺在床板上的羊脂玉佩,是这小房间里最光亮的物什。
紫鸢觉得脊背发凉,将玉佩抓在手里抬头四处张望。
“不是梦……”她喃喃地说。虽然现在看不到莲心的鬼魂,也感觉不到阴气,但这块玉佩足以说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莲心靠着自身的灵气维持魂魄不散,可见她当年受伤多重。那水玲珑失控爆发的力量,该是有多强大?紫鸢一下子想到,山洞神秘人让他们寻回水玲珑,万一刚好碰到它失控,那莫思幽他……
“师傅……”紫鸢紧握玉佩,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出屋,到莫思幽房间敲了敲门。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大抵可以猜到,是在莲心托梦之前。有莫思幽在身边,莲心的阴魂不可能那么轻易进得了她的梦。
但莫思幽也沒回自己的房间。紫鸢敲了一会儿门,沒有得到回答。她知道莫思幽是睡得极浅的人,对外界总是保持着警惕心,不会听不到这么明显的敲门声。紫鸢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床上果然沒人。
空荡荡的房间,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紫鸢站在屋里,觉得好像闷在了棺材里一般。她呆得久一点,便感觉好像要沉入水底一般,心口闷得慌。这种心慌的感觉又倏忽扩大成了恐慌的情绪。
他不在房里,会去哪儿了呢?在这么个不熟悉的地方……
紫鸢似是想到了什么,以她对莫思幽的了解,倒也不难猜出,心中立马涌起了不安的情绪,疾步向娲神大殿的方向走去。
那团冲天的火光,在竹林屏障后看不见,进來之后却是能真切地感觉到那份灼热感。除了用神力勉强维护住的竹林和这小院,其他地方都已是焦灼毁损,即便沒被炎火点燃,也都被炙烤得焦黑。方圆几里之内,已是寸草不生,一片衰颓光景。
娲神大殿就在岛中央,从小院往西走不多久,就能看见那气势恢宏的大殿外景。虽然是被炎火包围,娲神大殿却保持着整洁,只是不容人靠近。内外都是大火熊熊燃烧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这团火跳动在莫思幽深黑的瞳孔中,将他的眼眸染成了橘黄色。
这颜色,竟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他的脑海里竟恍恍惚惚地浮现出一些奇怪的景象來,是曾经出现在梦里的场景。
那陡峭的山崖之巅,长风灌满襟袖,男人的银发像漫天飞舞的流星雨一般,又笼罩在一抹橘黄的光晕中。
这橘黄的光色便是來自山崖之下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之中,是一片衰败景色的城池,沒有一场雨能让它得到缓解,沒有任何一种江河湖海之水能浇灭它身上疯狂肆虐的炎火。
冲天的火光将夜色染得半边通红透亮,像一只熟透的柿子。
莫思幽能感觉到那种灼烧感,却无法分清自己在这场景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也好像是站在山巅,在紫袍男人的身后,俯瞰着脚下受灾的城池。
这个银发紫袍的背影,莫思幽是不觉得陌生的。因为他一直都记得,梦中那一段奇怪的话。
……她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
……你答应过她会回去的……
莫思幽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她”是谁。是男是女,什么身份,为何要等他?还有,眼前这个用背影对着他的男人,又是谁?
纵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笼着光晕的如瀑银发,华贵精致的重紫长袍,无一不散发着贵胄霸道的气息。狂风呼啸,拉扯着他浑身上下自然流露出的狂傲之气。
他那么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缓缓地回转身來。
莫思幽第一次看到了那张脸,却又不是第一次看见。因为这张脸,在他面对铜镜的时候,总会清晰倒映在眼眸里。
莫思幽狠狠一颤,四肢百骸如有电流穿过,身子麻痹地不能动弹。他只是睁大眼,惊骇地看着眼前与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的男人。只是在男人的眉心中间,有一枚鲜艳的火焰花纹,将他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明显,以至于冲天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也被调成了淡淡的橘黄色。
“你是谁?”
莫思幽好像站在了紫袍男人对面,与他淡然的眼眸直视着,原本平静的心悲搅得天翻地覆。
紫袍男人的面容依旧精致如画,不带半点多余情绪的痕迹。
“我就是你。”他薄薄的唇瓣中不紧不慢地迸出四个字。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幽深,看着莫思幽布满疑惑的脸。他的嘴角似有淡淡笑意,带着半分邪肆,又说道:“你也就是我。”
……我就是你……
……你也就是我……
莫思幽的脑海中轰鸣一声,紧接着空空如也,只反复地回响着,这么两句话。还是用的,和他自己一样的嗓音。
晚风拂起了他的发梢和蓝色衣袍。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