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禾缓了半天,才从愤怒的状态中脱身。舒梦真的是戳到了她的软肋。无论怎么被拉踩,花一禾顶多是抱怨几句。
一笑置之。
但家里厂子,是她爸妈的心血。她不敢想象,如果有第二次的打击会怎么样。或许是更能坦然面对,或许是直接被击倒。
她裴寄能通过一些运作方式,把她家里厂子从死亡边缘拉回来。那他父母为他选择的联姻对象,恐怕也能通过运作,把她家的厂子弄垮。
做生意从来都是风险跟利益并存,特别是她家里的这种实体。压几批货,截断资金流,真的就岌岌可危。
“不会,相信我,别担心。”裴寄握着花一禾的肩膀,目光真挚的看着她,安慰她。
花一禾笑了一下,她歪头看窗外的远山,很有远见的说。
“会不会——有一天,你父母找到我。要么让我们家再次破产,要么甩张支票到我面前,让我跟你分手。”
“别胡思乱想。”裴寄蹲下来,握着花一禾的手,抬头了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我是做什么的?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因我的原因受到伤害。”
裴寄摩挲着花一禾的手背。“我不善言辞,但是一禾,我想告诉你。除非你爱上别人,你真的想离开我。否则,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相信我,我拥有的就是你拥有的,不用怕。”
花一禾俯视着裴寄,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裴寄的手一如既往,温暖而有力。他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坚定。
这一瞬,花一禾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他们狼狈的相遇,她荒谬的谈判,以及一次次的假借工作之名的询问。
摄影棚的突如其来,横店的出乎意料,云南的从天而降。三十公里,三百公里,三千公里。他都追寻她,奔赴她,从没有过犹疑。
他聪明又笨拙,爱的炽热又癫狂。
花一禾抱着裴寄的脖子,吸着鼻子。
“那你要说到做到。”
“当然!”裴寄应的毫不犹豫。
花一禾担心爸妈,整理了一下心情,鼻音都没了。才给妈妈打电话,絮絮叨叨的想起什么聊什么,聊了半天。
结果妈妈被她天马行空的话题说烦了,直接问。
“花一禾,你是不是有事?”
“呃——没有啊。”
“没有就挂,从你谈恋爱后,可就没给我打过这么长时间的电话。年纪轻轻,絮絮叨叨,跟老妈子一样。你妈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听你废话。”
“——”花一禾目瞪口呆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裴寄笑着夺走。
“傻!叔叔跟阿姨又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也不是那么简单就打倒的。你不用担心,生意场起起伏伏,都是常事。”
“总裁的情情爱爱,也是常事。”
花一禾被妈妈怼了一通,反而精神很好,便毫不留情的揶揄裴寄。
“……”
裴寄嘴笨,不知道怎么回。余光瞥见外头一轮明月升起,雨已经停了半天,他拉着花一禾的手,跟她商量。
“我们出去走走,还没晚上出去走过。”
“走什么?”
“散散步,看看风景。”
“万一被人撞见。”花一禾有点犹豫。他们俩走在这小镇子里,很显眼,很明显。
“不会,天暖了。最近来这旅游的人多,走一走,没事的。”
裴寄难得这么强烈的要求,花一禾看了看窗外。一轮明月挂在起伏的山峦之上,山上的流水发着莹莹的光,林间闪烁着几点,似乎是萤火虫。想起小镇上也有很多古朴而具有特色的建筑。
“那——走吧。”
春天这个季节,无论身处何方,都能称的上美好。花一禾跟裴寄游离在小镇跟山林的中间地带。他们沿路,牵着手,缓缓的走。
一转头是热闹的小镇,一抬头是起伏的山峦。听纷杂的喧嚣,也听溪水哗哗流动的声响。湿润的风扑在脸上,鼻尖萦绕着独属于春天的有点苦涩的味道。
裴寄牵着花一禾的手,声音低沉的感慨。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他看着前方,眼睛里有种决绝的勇气。“宁静,美好。”
花一禾抓裴寄的手抓的更用力了些,这么久,她已经察觉到。裴寄强大的表象下,也有孤独心酸,甚至也有点敏感。
“裴寄……”
“……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温柔的夜风带着唰唰的声响将花一禾的声音带到裴寄的耳边。
这是个倾诉的好时节,夜风会把从心而发的苍凉孤寂的声音渲染的温柔动听。
裴寄简洁的向花一禾叙述他头三十年的人生,可以用十个词可以概括。
学习,优雅,得体,没用,长子,责任,承担,公司,一生,放弃。
裴寄要好好学习,第二名就是失败。裴寄姿态服饰都要优雅,对人要礼貌得体。没用的东西就不要喜欢了。身为长子,牢记自己的责任,必须承担起公司。尽一生把公司经营好。放弃,放弃一切没用的东西。
可不管是没用的东西,还是要放弃的事情。给这件东西,这件事下定义的人都不是裴寄。
他是博古架上一件珍贵无比的瓷瓶,不具备,或者说他的主人不允许他具备自己的喜怒。瓷瓶只负责装饰主人的博古架,展现出主人的成功。裴寄就负责装饰他父母的成就,展现出他父母的成功。
花一禾牙咬的咯咯响,她火冒三丈的拉住裴寄,气呼呼的一屁股在路边石墩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