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之以严令,抚之以优厚,使更多的人看到希望,但同时,却又必须让他们心存畏惧,不敢再胡来。”
“此计甚妥。”傅沧泓颔首,不由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吻。
“沧泓。”
“嗯?”
“如今,你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全,要做什么事,已能放开手脚,”夜璃歌说着,来回在院中走动,“我只愿你,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少造杀孽,多积福报,凡事以优抚为先,计谋次之,兵伐再次之。”
“是。”傅沧泓一脸肃然,“朕定不负歌儿期待。”
……
夜深沉。
立于湖心岛上,夜璃歌满眸怔然地仰望着头上的苍穹。
“爹爹……你怪女儿吗?”
回首往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命告》的预言前行——璃国没落,北宏兴起,四方臣服,万众归心。
得夜璃歌者,得天下。
可她的心,却为什么空空荡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凉。
“哧——”
锐利的剑风,忽然从后方急袭而至。
夜璃歌仍然那样稳稳地站立着,只反手一掌,便将对方手中的长剑打偏。
说时迟,那时快,数条魅影从暗地里扑出,齐齐攻向她全身上下。
她的神情依然那般沉稳,寒光一闪,掌中已多了柄明晃晃的宝剑,很快与那些黑影斗在一起。
黑影接二连三地倒下,很快,只剩下最后一人,在夜璃歌抬剑指向他胸口的刹那,对方蓦地抛了武器,沉声道:“等等。”
“怎么?”夜璃歌眼里闪过丝冷光,“怕死?”
“死?”对方眼里闪过丝不屑,“死有什么可怕?”
“那你——”
“我只想同你做一笔买卖。”
“买卖?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这个资格吗?”
“有。”
“且说说看。”
“宋京城下遍布秘道,里面填充了火药,如果傅沧泓强攻,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鱼死网破。”
“所以呢?”
“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为你,排除这些火药。”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黑衣人说着,左手一晃,已然在右臂上切下块肉来,凌空扔给夜璃歌。
夜璃歌接过一看,但见上面刺着一只夜枭。
这是,南宫墨身旁最高亲信的图标。
“想不到,”她的唇边淡淡挑起丝冷笑,“俱闻南宫墨的手下,都是千里挑一的死士,你居然——”
听她如此说,黑影蓦地攥紧双手,却到底没有回嘴,只是沉声道:“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此事于我有利,我为什么不答应?只是,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承诺。”
“至死不忘。”冷冷扔下四个字,黑衣人调头而去。
伫立在原处,夜璃歌凝思半晌,方才将那块皮用纱缎包好,揣在袖中,调头朝着龙赫殿的方向而去。
“娘娘,娘娘,您这是去哪儿了?”离龙赫殿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曹仁便匆匆迎了上来。
“只是到湖边走了走。”
“皇上,皇上他——”
“我知道了。”夜璃歌一摆手,提步迈入殿中。
“璃歌。”傅沧泓抬头看向她,眸中有着惯常的深浓忧色。
夜璃歌唇角勾起,淡然一笑——她不欲他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实情,否则定然又会生出场风波。
但傅沧泓还是很明显地察觉到什么,只是嘴上什么都没说,反拉起夜璃歌的手,走到桌案边:“你看——”
“这是?”
“行军图,你仔细看看,如何?”
凝聚起所有注意力,夜璃歌仔细瞧着,良久不语。
“怎么?”
“这布局,倒是不错,可咱们眼下的兵力和粮饷,只怕都不足啊。”
“所以,我打算向北堂暹借兵。”
“找他借兵?”
“如何?”
“行,倒是行,只是这个人情,欠得却是大了。”
“朕也知道,故此心中踌躇着,应该用什么,才能在面子上更好看些。”
“不必绕弯子,直说吧,北堂暹是个生意人,如果他觉得有益处,必定会愿意跟你合作的。”
“你也这么觉得?”
“嗯。”夜璃歌毫不迟疑地点头,但眉宇间的深色却一分未减。
“你这是怎么了?”察觉到她心中有事,傅沧泓索性拿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好好对我说说。”
“只是——”不忍拂了他的意,夜璃歌轻声言道,“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哦?”如今的傅沧泓,也不比从前,对于自己夫人的心思,总能揣摸个七七八八,“是,因为边境上的事?”
“不。”夜璃歌摇摇头。
“因为后宫的事?”
夜璃歌仍然摇头。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傅沧泓不由有些焦躁起来——很多时候他真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