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茶铺老板立即迎上前来,眼中闪动着浓浓的疑色。
“哦,这是我弟弟,刚犯了急症,借贵地歇歇。”
“急症?”老板眼里疑色未消,“什么急症?会不会传染人?”
“不会不会。”何野连声保证,又塞给老板一锭银子。
老板将银子拿在手里,略掂了掂,方才神色勉强地道:“去那边角地里靠一靠吧。”
“行咧。”何野点头哈腰地答应着,扶着安阳涪顼走了过去——他和其他璃国暗卫最不的一点不同便是——能在任何一个地点,任何一个场合,随时扮演不同的角色。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安阳涪顼醒来,只看了何野一眼,便呆呆盯住桌面,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何侠怕他憋出事来,忙道:“公子,您,您有什么话,不妨同属下说——”
“没用的。”
“嗯?”
“原来,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安阳涪顼那张年轻而漂亮的脸上,浮出浓浓的绝望。
“公子……”何野被震骇住了,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阳涪顼转头,视线飘渺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丝让人惊痛的笑:“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公子……”何野是个口拙之人,对于这男男女女之间感情纠纷的事,更是无从劝解。
“哈——”安阳涪顼忽然仰头,笑了一声,用力拍着桌子道:“拿酒来!”
店掌柜闻声而至,像看怪物似地对着安阳涪顼上下打量一通,视线转向何野:“不是说,发急症吗?”
何野只好陪笑,又取出一锭银子:“他一向都是这样,发发疯泄泄火,就好了,请掌柜只管按舍弟的意思办,好酒好菜,只管送上来。”
有了银子,什么都好说,掌柜咧咧嘴,自去料理,不消片刻功夫,酒菜俱齐,安阳涪顼提过一壶酒,仰头就朝口中灌。
辛辣灼烈的液体一入口,他立即“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皱着眉头道:“好,好难喝……”
何野想笑,好容易才忍住,拿走酒壶,诚心实意地劝解道:“公子,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能喝,那就——”
“谁说我不能喝?”未料,安阳涪顼双眼一棱,劈手夺过酒壶,又仰头朝口中灌去——
谁料他酒量不好,只灌了半壶,便脑袋一偏,晕趴在桌上。
无奈叹口气,何野叫过掌柜:“老板,楼上有房间吗?”
“有。”老板倒也没有再为难他,“你跟我来吧。”
将安阳涪顼扶进楼上房间,服侍他睡下,又让掌柜去弄了碗醒酒汤,喂他喝了,何野这才略舒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一手支颌,阖目小憩。
“璃歌……璃歌……”
不知过了多久,安阳涪顼的唤声,把何野从朦胧睡意中唤醒。
“公子?”站起身来,何野走到床边,握住安阳涪顼在空中乱抓的手。
又一次大叫了一声“璃歌”,安阳涪顼蓦地坐起身来。
睁眼,却只见四壁寂然。
两行泪水,自安阳涪顼眸中潸潸而落。
“公子!”何野再也忍不住,屈膝跪地,铿声道,“您且稍待,属下,属下这就去把太子妃追回来!”
“追?”安阳涪顼转眸,看着他涩然一笑,“怎么追?”
何野顿时无言。
“你先,出去吧。”
“公子,您?”
安阳涪顼再次阖上双眼,无力地摆摆手:“我想,静一静。”
是的,他太想静一静,太想思虑清楚,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倘若没有了夜璃歌……世界,会不会一片黑暗?
……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如此美丽的牡丹花。”
“你喜欢?”
“一点点。”
“哦?”俊朗的男子微微挑高眉梢,“那你,最喜欢什么花?”
凝眸注视着深寂的夜色,夜璃歌思虑良久,方道:“琼花。”
“那以后,我在整座龙赫殿里,都种满琼花,好不好?”
“行吗?”夜璃歌眼中却掠过丝诧色,“琼花向来只生长于南国,宏都气候寒冷,只怕——”
“我说能,就能。”男子的话音中,自带三分霸气。
“好……吧。”夜璃歌一笑,转开话头,“今日骑了一天的马,想必累了,去歇息吧。”
“嗯……”傅沧泓摇摇头,“我想再陪你呆会儿。”
——这个宁谧而甜美的夜晚,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难得了。
柔和的感情消泯了两个人之间的戾气,化成涓涓细流,在两颗心间迂回流淌。
此情脉脉,向谁诉。
同一时刻。
滦阳府某茶铺的厢房里。
安阳涪顼靠在床栏上,双手环着双膝,两眼空洞地盯着帐顶。
“我安阳涪顼,非夜璃歌不娶……”
“你是不是,不肯再给我,任何爱你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始终不肯接受我的感情?”
……
越是想,他想是觉得,原来自己根本是个白痴,彻彻底底的白痴。
脑袋一阵阵拉锯似的痛,安阳涪顼死死咬住唇角,防止自己叫出声来,脑子里却有两个人影,在不住地打架:
一个说:安阳涪顼,忘了她!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忘了她!
另一个说:安阳涪顼,她是你的妻子,你应该继续爱她,直到她回心转意!
一个说:你傻啊,这一辈子,她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