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没有急于让他们夫妻见面,到达承德第二天,才见了‘女’儿和外孙‘女’,六岁的小丫头已经懂事,玄烨抱着她问起阿玛的事,忻娘会轻声对外祖父说:“不可以提阿玛,额娘会伤心。”待再问温宪如何向孩子‘交’代父亲,‘女’儿则说:“那孩子乖巧的很,从来没问过。”
玄烨也想,兴许舜安颜再出现,不见得一定会有好结果,还是应了岚琪的安排,先问过舜安颜,让他做出选择。若不能成事,就让‘女’儿一直这样过下去,也许她内心依旧渴望和丈夫团聚,但她也的确不再需要依靠男人,温宪已然蜕变,再不是从前那金枝‘玉’叶的公主了。
舜安颜直到五天后,才真正见了皇帝,他满心以为皇帝会安排他从此在承德生活,这里是温宪离世的地方,也算给他一个念想,可那天皇帝带着他离开行宫,到一处静谧的大宅‘门’外,带着他悄悄潜入了园子里。
初夏时节,姹紫嫣红,草木‘花’丛间,有一对母‘女’正在扑蝴蝶,小‘女’孩玲珑可爱十分喜人,那年轻‘妇’人身形窈窕衣着华丽,忽然转过身,阔别七年却深刻在心骨里的面容乍然出现在眼前,舜安颜直觉得头上晕眩,像似在梦中般,健壮的男子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反而是皇帝扶住了他的胳膊,威严地问:“怎么了?”
舜安颜意识到这不是梦境,错愕地看着皇帝,指了指那一对嬉笑追逐的母‘女’,难以置信地问:“皇上,她们……那个人……”却是语无伦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可皇帝很快就把他带走了,没有让温宪发现他们来过,也没有让舜安颜再多看一眼,回去的一路舜安颜像被打‘蒙’了似的眼神呆滞,回忆七年前的一切,他竟分不清七年前是一场梦,还是眼下在梦里未清醒。
回到行宫,站在曾经被四阿哥殴打的地方,舜安颜晒着太阳等了很久,皇帝才召见他,忽然走入清凉的殿阁,他浑身一紧,脑袋也清醒些了。
“七年前的你,夹在温宪和羸维之间摇摆不定,是朕利用温宪的假死把你从羸维身边拉过来,只有生离死别的痛苦,才能让你彻底摆脱对于亲生祖父的言听计从,你若要怪,怪朕便是,你多痛苦,温宪就多痛苦,你付出多大的牺牲,温宪也同样承受。”
玄烨冷漠地对‘女’婿说道:“如今你功成身退,将来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和温宪在这里重新开始,抛弃公主抛弃额驸的身份,过寻常的日子。自然若你和温宪不怕被世人询问指点,你可以把她当寻常‘女’人那般带回去,堂堂正正在京城里过日子,这都是后话,眼下不着急。此外再一条路,你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朕也不怪你,但一辈子别想再见到她们母‘女’,朕不会让你再一次伤害温宪。”
舜安颜稍稍缓过神,其实不必细问了,明摆着是他经历了一场长达七年的谎言,倘若八阿哥被打压的事再往后延几年,他可能还会更久地被‘蒙’在鼓里,却不明白,是他太傻了,还是他太幸运了?
玄烨见他神情犹豫,有几分恼怒,冷声道:“朕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你来回话,告诉朕你的选择。”
可舜安颜却问:“皇上,那个小‘女’孩,是臣的‘女’儿吗?”
玄烨怒道:“你以为温宪,还会为谁生孩子?当初告诉你死讯时,所谓的一尸两命难道是玩笑?”
舜安颜呆呆的,他努力想回忆起‘女’儿的模样,可满脑子都是‘花’丛间对温宪的惊鸿一瞥,她还是那样美丽,但眼眉间再无从前的稚气,成为了母亲的温宪,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公主了。
“明日此时,朕等待你的决定。”玄烨再道,“你记着,若是选择重新走回她身边,你就再也不是僖的人,若你非要惦记家族,再重蹈覆辙让朕的‘女’儿受到伤害,那你连同你的家人,都会付出沉重代价。这的确不公平,可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
舜安颜没有及时给出皇帝答案,不是害怕也不是犹豫,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七年的痛苦突然间变成一出谎言,他担心老天又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害怕这场梦会醒来,他怎敢想自己还会有‘女’儿,怎敢想他这样的人,还会有孩子。
结果第二天,皇帝没能等到舜安颜的答复,健壮的男子突然病倒了。不知是中暑,经不起冷热‘交’替,还是旅途辛苦或受惊过度,舜安颜发着高烧不省人事,一连三天都不见好,秘密照顾着他的大夫传话来说,这样下去怕是不好,玄烨才担心起来,怕还没让‘女’儿‘女’婿团聚,舜安颜先病死了。
而在舜安颜第一天得病时,玄烨就与岚琪通了书信,这一天接到回函,岚琪说不如让温宪来照顾他,玄烨犹豫再三,为了不至于真的生离死别,终于决定告诉‘女’儿,舜安颜就在这里。
面对父亲的话,温宪‘露’出了和舜安颜彼时一样的表情,得知舜安颜在见到自己后才病倒的,她心内五味杂陈,把‘女’儿托付给了家中‘奶’妈,只身来行宫秘密的殿阁照顾昏‘迷’不醒的丈夫。
阔别七年,看到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挣扎在生死边缘,温宪刚强了七年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只是她没有哭,也没有伤心,细心照顾着重病的人,而舜安颜仿佛意识到妻子在身边,时不时就会抓着她的手不放开,可他病得很重,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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