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属于公共场合,面积较大。
福凝寻了块既傍树视野又开敞的地儿,然后用粗黑毛笔在一条长白布帘上写“自挂东南枝”的字样,挂在一旁,作为招牌,看着也有模有样。
香桃嘴角抽搐,竭力忽视辣眼睛的字形,问,“小姐,为何写这五个字?”
“为了突出主题。”
“何主题?”
刚问完,她转念一想,瞅着迎风晃悠的白条,忽然神色慌张,跪下抱着公主的小腿,开始嚎啕大哭。
“小姐啊,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想不开!上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死香桃替你死!”
她万万没想到,公主翻箱倒柜的找白布,是为了自挂东南枝。
福凝,“……”
“香桃,你理解错了,不是我要自挂东南枝,而是他们……”
“什么!”
不等福凝说完,香桃又颤抖道,“难道,要把他们全部……”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
福凝开始反省自己。
怎么把一个好好的优秀的一品宫女,带成了半个白痴,只过事不过脑。
都怨她,做公主太随意,只要能吃饱,什么也不愁,既不用勾心斗角,也无需如履薄冰,导致伺候的人脑袋不是秀逗就是智商分外感人。
果然,做人还需点压力,才不会生锈。
“不是,你起来,我不会挂,他们也不会,要挂的,是琴声锯锯对他们的不好影响,所以叫自挂东南枝。”
如此文艺励志,怎到了香桃这儿,就成了恐怖故事现场,合着刽子手还是她。
闻言,香桃没好意思,站起来,脸红尬笑道。
“原来如此,只要不挂人都好,主子英明。”
这茬掀过,福凝抬头欣赏自己的招牌,像每个刚刚开业的老板,用仰望新生儿的目光,充满慈爱。
“这是你写的字?”
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福凝回身看去,是一个容貌极好看的女子,腰间的玉牌刻着“宝珠”。
“是的。”
宝珠佳人眼皮子一撩,看看招牌,又看看少女,“真丑。”
一下子,不知她在说招牌,还是在说福凝,或者,两者都说。
香桃生气,正要跳起来骂她,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插进来。
“字丑没关系,人不丑就可以了。”
白可与亲枫走过来,柔软含笑,眸光却冰冷两分。
亲枫也是意有所指,对着白可笑说,“人丑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心不丑,这心一丑,看什么都丑。”
说到后面的时候,余光还扫了李明珠一眼。
真狠,相当于骂李明珠丑,才会看什么都丑。
李明珠最得意就是容貌,从小到大谁不夸她天上有地上无,是顶顶的好相貌,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丑。
咬着牙,差点气疯,瞪着亲枫,美目喷火。
亲枫才不怕他,面容冷峻,即使少年长成,骨子里也是混不吝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路见不平还会拔刀相助。
福凝目瞪口呆,这一触即发的白热化氛围是怎么回事?
防止他们打起来,破坏计划,福凝赶紧出声,做个和事佬。
“美丑自在人心,不过,若是大庭广众之下撕打起来,那肯定不太美。”
亲枫没皮没脸,他才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过打女孩子的行为也着实干不出来,有失男子气概。
一句话点醒李明珠,脸白了一下,若是克制不住,那么她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于是没说什么,气呼呼带着婢子到湖边坐下。
福凝心里窃喜,没有大动干戈,就化解了一场危机。
一转脸,白可温柔含笑,清澈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一般。
想起昨晚的事儿,福凝没大好意思看他,匆匆移开视线。
时墨的威信不比主事们低,借着他的名义喊人,很快,佳人公子们都来了。
只是,估计他们心里既有惧(琴声锯锯)也有鬼(口水造谣)的原因,离喜乐佳人……很远,要不快贴墙上,成为大壁虎,要不快掉河里,成为不会呼吸的人鱼……
看得福凝十分汗颜,简直是在玩命。
才疏与汐今也来捧场。
见人差不多齐了,福凝清清嗓子,朗声说。
“琴声锯锯非我所愿,但也因我而起,为了弥补我的愧疚,减轻罪恶感,我来给你们疏通心结,增强心理防线,让琴声锯锯自挂东南枝!”
她慷慨激昂,手一挥,指着白布帘上的大黑字。
全体,安静,呆了几秒,然后窃窃私语。
“那是字吗?我还以为是驱鬼符号。”
“自拉尔南投?”
“不对不对,应该是目框卯苗没。”
“那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某种方言吧。”
“这方言太刁钻,闻所未闻。”
“这算什么,我曾经听过一种方言……”
话题越扯越远,越聊越热。
福凝……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看他们个个能说能笑,好着呢。
回头瞅了一眼布帘,十分郁闷,怎么大家伙都没认出来,一撇一捺,司空见惯,很难吗?
问白可,可否认出来?
白可眼睛似有流光溢彩,语气酌定。
“自挂东南枝。”
一字没差,福凝分外感动,小少年真是她的的心头肉,长在她的快乐源泉上。
亲枫坐在一旁很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