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除非老年痴呆加失忆,否则他们会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并且不愿回想。
看着满地狼藉嚎叫逃窜的青楼众人,福凝如是想。
她如孤军,只靠琴声就把敌方杀了个片甲不留鬼哭狼嚎,内心有些许发泄的痛快,更多的,是所有人离她而去的落寞。
她闭上眼睛,开始自娱自乐,自定游戏规则:
十秒后再睁开,看看还剩多少人。
一,二,三……
耳边都是逃窜的声音,噼里啪啦,男男女女,尖叫不断,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稀疏。
……八,九,十。
好安静,估计,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吧。
她微微叹气,睁开眼睛,不怀任何希望,却偏偏,看到了耀眼的奇迹。
——一袭红衣张扬,直挺挺杵在那儿,背对大门,逆光而立,看着她,眸光灼亮……
玫月不知道,见到福凝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灿烂。若是兄长大青扶苏在此,见了也得喊见鬼了见鬼了,他那个习惯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大刀的变态老弟,竟然也能笑如春风醉如光。
彼时惊才艳艳容冠天下的超级大帅逼玫月殿下,在某个方面,是个没开化的傻缺。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执着于李福凝,很多时候真相已经露出端倪,他却总是错过。
一步错,步步错。
……
汾城某隅某房间。
“汾城,不平静了。”
说话的是个坐在卷帘后的男人,面容不清,他斟酌会,带丝笑意,“这个公主,光芒太盛,留不得,该解决了。”
卷帘外站着个黑袍男人,他迅速应道,“是,属下这就把公主悄无声息解决掉!”
他拱了拱手,转身就想走,男人喊了他一声,“别急,你先说说,对于我所说的‘解决’,是怎么个理解。”
“当然是杀掉!”恶毒满满。
房间默了一瞬。
“……魔魇,你误会了,我说的解决,是让她离开汾城而已。”
黑袍男人,“……”
……
此情此景再相逢,福凝一下子竟不知作何反应,玫月也是,除了一开始笑得像个二傻子,便一直保持着轻浅的微笑,眸光中满满的讯号“终于抓到你了”。
两人沉默了大概两分钟,此时的大堂已经再无其他人(都逃没影了),安静到不行。
还是玫月率先打破沉默,“公主殿下,好久不见,想我没!?”他都没注意到,话语中除了轻佻,还有几分认真。
福凝的回应是——
干脆利落站起来转身就走,看都不看他。
想你个鬼。
玫月足尖一点,飞到她面前。
“别急着走呀,叙叙旧。”
这一靠近,他才发现,福凝身形消瘦不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或深或浅的淤痕。
“怎么回事?”他急得去抓福凝的手臂,福凝一躲,避开了。
玫月一怔,慢慢收回手,表情收敛,变得和以前一样孤傲不怀好意。
“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何止不好过,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谁能想到,曾经无忧无虑尊贵无比的晨旦国第一公主,会狼狈不堪成这副样子,没有丝毫荣光。
福凝低着头,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他,用后脑勺怼着他,看得不看他。
玫月见她是这般态度,有些恼火,“李福凝,我能帮你离开这儿,脱离水深火热,只要……你答应我个条件。”
福凝不想听他那么多废话,脚一迈,想绕过去,结果玫月又移过来,挡在她面前。
“我带你离开,但你要陪着我,给我解闷,不许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许不吃饭,不许不睡觉,不许伤害自己,除了我之外,不许别人欺负你。”
福凝……一脑门的黑线,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如果她看过二十一世纪的特产瑰宝,就会发现玫月这种类型是典型的霸道总裁——又霸又总又独裁。
是个智障,她下结论,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智障请快点让开。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玫月无端羞恼,莹白脖颈泛粉,“你就说,答不答应!?”
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不答应,绑都要绑走,先把人栓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省得又不见了。
福凝大发慈悲,终于肯开金口。
“没事多读读春秋。”
说着,绕过他。
一句话,简简单单。
玫月一愣,完全不能领会,“什么意思?”
这和春秋有什么关联,话题度断崖式跳跃呀。
福凝头也不回,“能做梦。”
春秋大梦。
玫月彻底恼怒,一冲动,“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救了你!”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回荡,震进福凝脑海里,福凝顿住。
当初当初……可怕的当初,血流成河的当初,不堪回首的当初,痛彻心扉的当初。
玫月见她身子微微颤抖有些不忍,伸出手来,靠近两步,“跟我走吧,只有我能保护你。”
福凝倏地转身,拳头捏得紧紧的,红着眼眶喊道,“我怎么可能跟你走,救了我又如何,别忘了,屠我皇宫至亲,也有你的份!”
洗不掉的。
玫月愣住,皇宫之事他确有推波助澜,虽然没有亲手血刃,也是个洗不白的帮凶无疑。
“不能相抵过吗,”他喃喃,有些黯然神伤,复抬头,眸光锐利,咄咄逼人,“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