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个不太好的行为习惯。
每次结束商业勘察,不管是什么路线,在城南或是城北,便是翻越大半个京城,他都要绕路到宫门口,在那儿站上一会儿,遥遥的安静了望。
眼镜当他是在等待与公主的不期而遇,毕竟之前也有同样的事情。
亲枫嘱过,只要是和公主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要看好少年,防止他发疯。
眼镜担心他,便陪着他一块来。
偶有一次等无聊了,提议道,“白可,在咱家屋顶也能看到宫门,何苦绕路来这里?”
少年站得笔直,声音低低,平静下隐藏汹涌澎湃。
“这里,离得近。”
眼镜缄默,望着厚重的宫墙,宫墙内也有一方天空,重重阻隔,浩远辽阔,其实,一点也不近。
此后,他没再提,或许对于相思入骨的人来说,咫尺的缩短,也是一种莫大的慰籍。
傻子,便随他去吧,不疯就成。
来的次数密集了,周围的人家就好奇来问。
“哎呀,这个帅小哥,又来了,他总是来这边,是在看什么呀?”
跟着视线看过去,宫门空荡冷落,守卫森然,铠甲冰冷,实在不知有什么看头。
便是瞻仰皇宫威严,看了一两日,也该够了,哪有这般隔三差五的不厌其烦。
他,雪肤少年周身落寞,让人不敢惊扰,八卦的声音都压低几分。
遇到这样的问题,眼镜总会有几分头疼。
要怎么回答。
如实?那是不可能的,泄露皇家私密,会被杀头。
于是,他指着少年,抬起镜框,严肃正经的给出统一回答。
“其实,他的梦想,是成为宫门守卫,无奈身子孱弱,能力不足,无法圆梦。梦死心不死,才会经常过来看看。”
扯到不行,可对方的表情又真诚到不行。
信也不信,都像个傻子。
踌躇半晌,回了句。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光周围人家好奇,宫门守卫私下也在讨论。
守卫a,“你们看到没有,那个小子又来了,见天来,他想干嘛?”
守卫b,“我以前就见过他,好像和宫里有点关系,我还看到王守将把他带了进去。”
守卫c,“这么说,这小子也是宫里人,哪个宫的,怎么总在外面守着?”
守卫a,“瞎猜也猜不出来,问问王守将不就知道了。”
求知若渴的小守卫们就悄摸摸去问德高望重的王守将。
王守将冷哼,“只要有我在,这小子,别想进宫。”
有渊源!
八卦的小守卫们又打听雪肤少年的身份来历。
王守将不屑道,“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还当自己有多少斤两,还不是被赶了出去。”
他与丞相府有些私交,那日大婚,他亲眼看到白小子闹婚,使了一出苦肉计,骗走公主,致使他很欣赏敬重的时墨公子,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去万佛寺的时候,白小子诡计多端,还拿胡萝卜戏耍于他,他何曾受过此等侮辱,气得他两天两夜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在王守将心里,白小子就是一个蛇蝎美人,迟早遭天谴,这不,就被赶了出来。
他心中大快,特意跑去宫门,等白可来了,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在门口晃悠,不断用幸灾乐祸的眼神进行王者蔑视。
臭小子,报应不爽,你也会有今天。
他没想到的是,少年沉浸在伤心中,除了一扇敞开的大门,其他括他的挑衅。
于是出现了一副很奇特的画面:
威风凛凛的守将被烫着般走来走去,眼都快晃花了,不远处的雪肤少年自岿然不动,淡定如青山万里。
王守将不得不嗤道,“够淡定。”
……
从珠宝店出来,无视少女少妇的灼热视线和低声惊呼,白可坐上了马车。
“去宫门。”
眼镜兼职车夫,以往都会很爽快答应,反正看看不会少块肉,但今天,他犹豫了。
“白可,今日还是算了吧。”
“为何?”白可问。
眼镜坐在车辕处,背影为难,“有一个很现实又很残忍的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若……请注意这是假设,千万不要着急,若公主准备又有驸马了,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坐在车厢内,默不作声。
眼镜脊背忐忑发寒。
过了半晌,他听到少年嗓音轻柔说。
“我也打个假设,或许,我会把所谓的驸马,脚折断,埋在地里,手折断,丢在树上,四分五裂,教他学会安分,不要妄想不属于他的人。”
眼镜打了个寒战,这人,太可怕了。
他刚想说点什么,又听到少年低声道。
“最该四分五裂的人是我……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再让公主为难。”
马车缓缓驶动,眼镜丢了个眼罩进来。
“戴上。”
白可拿起眼罩,“为何?”
眼镜,“实话与你说,今日公主新驸马人选要进宫,咱们又从宫门前的路经过,怕你看了,会太激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来,所以委屈你,蒙一下眼,眼不见为净。”
白可捏紧眼罩,又听眼镜劝道。
“白可,永远不要高看你的自控能力,特别是在公主的事情上。”
白可无声苦笑,他哪有什么自控力。
最终还是把眼罩戴上了。
眼前一片黑漆,好像真成了瞎子,他想,光眼睛看不见有什么用,须得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