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尾巴摇曳下去,重山在鸟鸣中苏醒。
福凝缓缓睁开眼,眼底有倦色氤氲。
她睡得并不好,不是天地为席环境简陋的原因,而是有很多事情和念头压在心里,沉甸甸的排遣不出,变成光怪陆离的梦靥,细嚼慢咽,?吃梦境。
她醒后也没动,侧身静静躺着,直视前方两只一大早就在树下干架的小动物。
像猫又像老鼠,尾巴蓬松,龅牙小嘴叭叭哒哒倒着听不懂的话语,小爪子你挠我一下,我挠你一下,挠来挠去叭叭哒哒,挠去挠来叭叭哒哒。
福凝心里感慨,傻得热闹。
她的无声“赖床”,让某人忐忑不安。
习武之人,耳力灵敏。
他早就察觉公主已经醒来,但焦心等了许久,也不见公主有起身的迹象,一如昨夜,只余背影。
他开始慌了。
难道,公主已经讨厌到不愿面对他?
光是这般想,都难以承受。
气血攻心,一口血涌到嗓子眼,腥甜冲喉,又被他咽了回去,
装作无事般问,“姐姐,你醒了吗?”
他一出声,成功把挠来挠去叭叭哒哒吓跑。
福凝撑着地,慢慢坐起来,“醒了。”
白可走过来,手中托着干净的湿帕子。
“姐姐,先擦擦脸。”
浸了水的雪白帕子出现在眼前,福凝认得,在万佛寺柴房的时候,他们曾亲密无间同用过这一方手帕。
那时交心亲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看似依旧亲密,却也真切离心。
福凝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脸。
随着动作,她一头青丝从肩膀滑落,遮掩了大半小脸。
白可立即自告奋勇,“姐姐,我为你束发吧。”
他的手一伸过来,福凝下意识避开,两人齐齐僵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漫长而煎熬。
白可艰难收回手,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又实在说不出口,此时,他的心像剜了个大口子,哗啦啦流血,生疼生疼,骨髓像结了冰,冰寒刺骨,每个维持生息的呼吸,都冷极了。
他无时不刻不想亲近公主,公主下意识避开的举动,对他的伤害,几乎是毁灭性。
至于现在还没毁,是因为他不想伤害公主,不想在公主面前变成失控的可怕怪物。
他,不想。
福凝低着头,纤纤手指捏着手帕,捏出水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怎么回事,为何要避开少年的触碰,少年现在一定很难过。
好像从昨日开始,她对待少年的心情就变了,雾里看花,十里长廊,就算一起长大朝夕相对,她都无法确定少年是眼中所看到的那个少年,或许不是,少年藏了太多事。
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戴上伪装的陌生人。
光是这般想,福凝都无法接受,十几年的青葱岁月,难道都是假的?
福凝睫毛颤了颤,投下一小片阴郁。
白可见不得她委屈,宁可自己受苦受累受罪。
“披着也不碍事,姐姐,我在那边等你,整理好便过来用些果子。”
少年站了起来,福凝微微不安,悄悄抬头,却看到少年背部,划出几道血口子,在雪白xiè_yī上开出妖冶的红花。
“怎么受伤了?”
福凝连忙站起来,跑到他身边,看着已经结新痂的伤口,手足无措。
“还疼不疼?怎么办,要不要上药?大夫,要让大夫看看才行。”
面对公主不加掩饰的关心,白可重新获得呼吸,抓着福凝的手,暖暖一笑。
“姐姐,不疼了,我是男子汉,不怕疼。”
受了伤,还笑得像个傻子,眼里放光,福凝都不知说什么好,嗫嚅了会儿,叮嘱。
“等回去了,咱就立马找大夫治疗。”
“嗯嗯。”
少年乖巧应道,依旧执着她的手,一眨不眨注视着她。
福凝,“……帮我束头发吧。”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白可立马惊喜点头。
扎束好简单的发髻,两人一起食果充腹。
洗干净的水果摆放在芭蕉叶上,边上还有一竹筒山泉水,这都是白可在福凝没起来前,在周围找寻来的。
福凝不得不夸他能干,只是……看着眼前的果子,不多不少,刚好六样,只是大部分她都没吃过,甚至,头回见。
伸手捻起一枚眼珠子大小的蓝果子,仔细端详,“这个,能吃?”
少年肯定点头,“能吃,这是雪蓝果,我在书中见过,雪蓝果外皮呈蓝,果肉呈白,有润肺之功效,我方才尝过了,味道甘甜不涩不酸,适宜食用。”
福凝放下雪蓝果,又打量起另一个外形奇特的……水果?长得像长条地瓜。
看她视线盯得久了,白可直接拿起来介绍。
“这是地果,不但和地瓜外形相似,还同样长于土中,但味道口感大相径庭,地瓜吃起来,更像哈密瓜,脆甜可口。”
还有长在土里的水果,真是刷新认知,但更刷新认知的,是少年辨物识物的能力。
单单靠简单图片和书面记载,没有实物,就这样他也能准确认出,了然于心,福凝无法不震撼。
或许,少年早就跳出她的认知范围,只是她并不知晓,还一直伸着羽翼,自以为的保护,终究不过是束缚。
眼见公主在发愣,白可捧起了竹筒。
“姐姐?喝点水吧,再吃点水果补充能量,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福凝少年坐在她身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