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城南华贵大街
静怡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左边肩膀处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只是尚不能动,哪怕微微转身也会有阵阵隐痛。
她努力睁开眼睛,勉强看到了一蓬花白胡子,野涂关切地看着她,问道:“静怡,你醒过来了?醒来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很有运气的捡回了一条命?”
静怡无力地看着他,干涸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野涂拿过汤匙一点一点地给她喂水,说:“你很委屈,很难过,老头子都知道,那场火不是你放的,你连蚂蚁都不忍心捏死一只,怎么会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他见静怡的眼角淌出泪水,立马急了,说:“你别哭,老头子会替你向臭小子多铎讨回公道。你经过客云来被坠下的招牌砸中了,还没全好的伤又开裂了。幸好老头子拉了你一把,不过帮王寡妇买的猪血就遭殃了,老头子被骂了个半死呢……”
静怡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开口问:“这是……哪里?”
“城南华贵大街,我被那坏小子赶到这里来养老了!”野涂气呼呼地说:“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骗了他你的腿伤了的事情让他大发雷霆,原来他连你也赶跑了!竟然让那个阿敏住到贝勒府,静怡,你放心,老头我已经帮你想好对策了。”
静怡肩上的伤养了三天,她能下床后,便在老头子的这所院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浇花,烧水,打扫等。
老头子是个话痨,总喜欢有事没事唠叨这样唠叨那样,静怡也只是听着,表情淡淡的,不置一词,常常终日说不上三句话。
野涂开始的时候也不满过,可后来还是习惯了,但总免不了唠叨她:“静怡,我那宝贝外孙虽然脾气坏了些,可是他对你真的还是不一般的。”
“是吗?”静怡可有可无地应了这一句,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心不在焉地摘着韭菜。
“怎么不是?他从盛京回来受了伤整晚发热,但凡意识清醒的时候都会问起你。一开始大家都想隐瞒事情,可是纸包不住火,他一听说你在火灾中丧生,当即脸色大变,难过的好像末日来临一番。说他不在乎你,老头是决计不相信的。”
“他受伤了?后来没事了吧?”
“自然没事,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严重的伤都不一巴掌了,这次不算什么。”
“哦,那就好。”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个与己无关的人。
“小尼姑你不要恨他,他狠心把你赶走恐怕是有原因的。”
“他已经把话说清楚了,”静怡放下韭菜,掠了掠鬓边的发丝,“我不恨他。”
野涂的眼睛亮了亮,笑道:“静怡,我的好姑娘,老头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宝贝外孙的!”
静怡奇怪地看他一眼,说:“我不喜欢死缠烂打。”说着拿起盛了韭菜的竹篮子就要到厨房去。
野涂跳起来拦着她说:“静怡,做人可不能有始无终!”
“他不喜欢我。”静怡眼帘颤了颤,眸子里闪过一抹伤痛。
“可是你喜欢他啊!”
“那又如何?”
“喜欢就去把人追到手呀!昨天喜欢,今天喜欢,明天就放弃了,这不是有始无终又是什么?你说你喜欢多铎,你到底为他做过什么?”
“追?”静怡瞪大了眼睛,摇头:“我不会……”
“不会你可以学啊,小尼姑可不能这么没志气!他不喜欢你,你就想办法让他喜欢你啊!”
“学?跟谁学?”她茫然地望着野涂,随即苦笑:“我会碰壁的,心会很痛,我不想再多承受一次。”
仅用了短短三天,她好像醍醐灌顶,一下子顿悟了,也比以前沉稳成熟了。
她越过野涂转身就走,野涂在她背后大声说:“你胆小,怯懦,怕受伤,爱惜羽毛,只固守在自己的世界里。难怪多铎说他不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你对他好吗?为他着想过吗?关心过他吗?你以为说出口的所谓喜欢就真的是喜欢?一碰了壁就缩起来,你是乌龟吗!”
静怡的脚步顿住,身后野涂又说:“静怡,如果没有百折不回的勇气,请不要轻易把喜欢二字说出口。你的心里知道,究竟多铎他值不值得。”
野涂说完,径直走上前来一手夺过她的竹篮子往厨房而去。
静怡怔怔地站在原地,浑然不知眼角已有泪水滴落。
晚上吃饭时,静怡心不在焉地用筷子一下下地戳着饭碗,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两转,看着一脸严肃、刻板的老头子,说:“你别生气了,有些事情不能勉强。”
野涂白了她一眼,常常地叹了口气,说:“我可怜的女儿啊,老头我对不起你的在天之灵,没照顾好你唯一的儿子,让他从小孤独,性格怪癖,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没人疼没人爱……”
诸如此类的话像苍蝇一样总在静怡耳边响起,有时候是多铎小时候的趣事,有时候是他挨打的经历,更多的是他怎样在诸位贝勒们魔爪下死里逃生,静怡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听得心惊肉跳,有种的心痛在心底延绵。
一连几天,静怡把多铎幼时丧父,继而丧母的惨痛经历细细的听了一遍。
老头还是喋喋不休,叹着气道:“老头我离开盛京多年,还真是不知外孙是如何度过那些黑暗岁月的,只知道他带着一身伤到了龙江城,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早已命殒……小尼姑,你这样就离弃他,于心何忍呢?老头我还指望着你喊我一声‘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