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又到了伺候多铎吃药的时间。
“贝勒爷,吃药了。”静怡从晨光手里拿过药碗递给多铎。
多铎目光望向晨光,说:“你先下去罢。”
晨光还未来得及退下,静怡却已想跟退下了,她满脸堆笑,说:“那你慢慢喝啊。”说着转身便要走,竟也忘了行礼告退。
“站住!”多铎水汪汪的桃花眼眯了眯,“连主子的眼色都不会看,耳力也不行,你脑子是长草的吗?”
她不敢再走,回到床前坐下,说:“贝勒爷息怒,您真是双目如炬,连我脑子里长了草也知道,佩服佩服,我却笨得看不出贝勒爷的脑子长草……”
多铎一口药到了喉间苦涩难当,又听得她这冷淡讽刺的话语,眼中不由得露出怒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晨光已知趣退下,静怡被他的目光刺得缩了缩,以为他嫌苦,于是说道:“一点一点喝药当然苦了,一口气喝完便不觉得苦,你要不要试试看?”
多铎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她嘴角浮起一个坚定的微笑,仿佛是鼓励,双手把碗送到他嘴边。
多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出神,张口忍住苦涩大口将药吞了下去,一时间又苦又浓的味道充满口腔,勾得腹中似在延烧沸腾,喉咙中的苦涩也似要反涌上来。
他脸色突变,一把推开静怡,忍不住把药全数呕吐出来,溅得她一身衣裙都是。
静怡始料不及,也顾不得避开,抚上多铎的背一下一下地拍着。
他又吐了两次,她有些慌了。
“你还好吗?是不是很难受?都是我不好,你……”
他虚弱地伏在她身上,“自然是你不好,怎么会有你这样可恶的小尼姑,明摆着恶意报复……”他喘着气,又是一阵恶心。
“吐了你一身,为什么不避开?”他问。
“不知道,刚才那瞬间的事,根本没去多想。”
她的手还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眼神变得很朦胧,“小时候,我很喜欢吃年糕,吃起来就没够,非要吃的顶到喉咙不可。那东西又积食,有一次我吃完控制不住,吐了师傅一身,师傅没有避开,师傅说如果那时候她避开了,我会难过的,会有种被嫌弃的感觉。”她望向他,问道:“如果刚才我避开了,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本贝勒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难过。”他推开她,躺回床上背对着她。
静怡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出门嘱咐晨光,告诉她重新熬药。
多铎一病便是三个多月,病好时年关已经将至了。
整个贝勒府张灯结彩,府中那些女眷纷纷购置首饰绸缎,经常结群采购,浩浩荡荡的走遍龙江城的首饰脂粉店。
静怡对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完全适应,她平时和府上姬妾走动很少,现在也不想着去凑什么热闹。
百无聊赖之际,她一个人坐在佳雪阁院中的石凳上发呆,折了一枝鲜梅,滑动着地上的泥土。
她又想起那个喜怒不定的人,浓淡相宜的剑眉,水汪汪的桃花眼,如孤峰傲立的鼻梁,菱角分明的薄唇,还有那如白玉般无瑕的肤色。
不知道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美姬艳妾不要,偏偏强留自己在他身边照顾他。
“你在这儿干什么?”
思绪被打断,她转过身来,看见了多铎,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然而真是瘦了许多。
他笑得春风怡人,“回去吧,不嫌这里太冷?”
他转身,她却没有跟着,就是一步也不曾移动。
他回过头看着她,薄怒着说:“好大的架子。”
“贝勒爷你病好了。”她鼓起勇气说,“不需要吃药了。”
“然后呢?”
“所以,也不需要我了。”她不管会不会惹怒他,向他求道:“你放我走吧。”
多铎眼中泛起怒色,大步向她走来,一手握起她的右手,说:“此话不要再提,本贝勒容你最后放肆一次。”说罢拉着她缓缓离开。
她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握住的正是自己那只满是泥尘的手,不由得挣了挣,他微微皱眉,反而握得更紧了。
干燥的掌心传来淡淡暖意,坚定的力度让静怡的脸无端一热,她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心疾,为何心脏总是这般快速的跳动。
佳雪阁房内,高迎风正向多铎禀报除夕夜的来宾,当念到李达航时,静怡眼睛一亮,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发请柬时,让人跟李达航说一声,带上那个有趣的小厮,本贝勒想见见她。”多铎笑着说道。
高迎风应声退下,这边静怡磨墨的手渐渐慢了下来,脸色开始发沉,刚刚多铎说的那句话怎么就这么碍耳呢?有趣的小厮?他该不会……
淡雅的气息越靠越近,她抬头便看见多铎弧度近乎完美的下巴。
“走什么神?墨都要溢出来了。”他问。
静怡咬咬牙,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打苏珊的主意!
多铎闻言,心底顿时暴怒,正要发火之时,静怡又说:“你满院子的妃嫔姬妾,红肥绿瘦,你喜欢跟哪个亲近都行,一个不够还可以两个一起来……啊,痛!”
多铎抬起她的下巴,力度大的似乎要将她的脖子折断,脸色难看的说:“什么叫‘一个不够还可以两个一起来’,说!你从哪儿学来这么下三滥的东西?”
静怡不甘示弱,恼怒地回瞪着他,“你不要去招惹苏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