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前的大片空地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盈盈和小美挤不进去,小美随手拦住一人问前方发生什么事了,那人说是当地正举行的一年一度赏花大会,因此热闹非常。
小美拉着朱盈盈瞅了个空位钻了进去,可惜还隔着一层人,这时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什么绿牡丹?分明就是我家乡盛产的卷心菜。不信大家闻闻看,说是天香国色的牡丹,半点香味都没有,不是卷心菜又是什么?”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小美心道惨了惨了静怡又闯祸了,正努力往前挤,果然听得一人冷哼一声道:“不通风雅!你不懂便休来看我的珍品,可那老汉毁了我一盆龙纹郁金香,得照价赔偿五十两银子!”
“龙纹郁金香?这不就跟喇叭花一样?你不过把喇叭花移植到盆里,五文钱的东西就变成五十两,这和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拦路抢劫有什么不一样?你不说还真不知这里是养花赏花的风雅之处,只道从那个山头跑出来的强盗劫匪呢!老人家你不要害怕,呆会儿找棵喇叭花还他就是了!”
静怡扶起那跌坐在地的老人就要走,穿着粗布棉袍的方脸汉子怒骂一声,伸出右手便要抓静怡的肩,正在此时一柄黑色扇骨的折扇轻轻一挡一提便把那只手的力道卸去,再顺势一敲,痛得那汉子“哎哟”一声,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静怡一看,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的儒雅公子,五官清朗,鼻梁挺直,双目有神,温和的笑意掩去一闪而过的犀利眼神,对那汉子说道:“朗朗乾坤,欺负老人弱女,可是丈夫所为?”他看看地上倾倒的龙纹郁金香,说:
“品种是龙纹郁金香没错,可是颜色不够纯正,花纹单调,花心尚有余黄未褪,根本不算上品。上品龙纹郁金香是重瓣,白红交替,幽香暗送,你这样的花也敢开价五十两?也真如这姑娘所说的与山贼匪盗无异。平安,给他一两银子,就当作买下这花盆了。”
公子身后一脸严肃的侍从上前拿出一两银子抛给那汉子。
静怡连忙说:“谢谢公子帮忙,这银子......”
“姑娘难道只许自己帮人,不许别人劳心劳力?”那公子笑道:“平安,你且送这老人家回去。”
平安面有难色,看了一眼静怡,应了一声便送那老者回家。
“六姐姐,”小美拖着朱盈盈终于在人潮四散时走到静怡面前,埋怨道:“不是说要去看戏的吗?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戏园子恐怕早开锣了。”她又看看站在静怡身边但笑不语的蓝衫公子,迟疑道:“这位是......”
“萍水相逢,在下姓金,单名一个‘尚’字。”他嘴角弯起,笑得颠倒众生。
小美心下暗暗摇头,不知从哪里又跑来的一个妖孽,和自家贝勒爷有得一比,这静怡怎么老是招惹这样的主儿?
“高尚的尚字吗?我刚刚才学会认。”静怡也笑了,对小美、朱盈盈说:“这位金公子人好得很,刚刚要不是他帮忙,说不定现在还纠缠在那盆什么纹什么香的......我们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金公子,那我们先告辞了。”
“你们是去戏馆看戏吗?在下也正想去看今天上的那出叫什么的......”
“离魂记。”小美很机灵地搭嘴。
“对,就是离魂记!”金公子握扇子一拍手掌,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相请不如偶遇,不若就让在下陪姑娘一道去戏馆可好?”
朱盈盈拉了拉静怡的衣袖,对她眨了眨眼,静怡又看了看金公子笑得温文无伤的眉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权且当作是刚才相助的谢礼,我请公子看戏。”
戏馆的戏台下,小美、朱盈盈、静怡相次而坐,金公子坐在静怡身旁,一边听着台上人咿咿呀呀的唱腔,一边问道:“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
“别人都叫我静怡。”静怡眼睛盯着台上的花旦,目不转睛。
“你说,真有这种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后,连魂魄也随着那人离开的事吗?”小美在一旁嘀咕道,隔着朱盈盈对静怡小声说:“这根本就不可能嘛,要是我呀,干脆就把那人忘了,你看满大街都是人,总不乏俊俏郎君,何必抱死一棵树?”
“如果忘不了呢?”静怡道。
“忘不了也得忘!”小美坚持。
“要是到死都忘不了呢?”
“都要死了那人还不来看自己一眼,不忘记都对不起自己啦!”小美满意地看着静怡翻个白眼,扳正身子不理她,怀着一种智辩胜利的愉快继续看戏。
“要是你夫君离开你了,你也会魂魄相随?”身旁的金公子冷不防问了静怡一句。
静怡摇头,“不会。”
金公子嘴边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什么魂呀魄呀的太虚幻,不能携手站在清风朗日之下的,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说过他不会抛下我的,什么上京敢考、谋取功名什么的浮云罢了,他真要像那秀才那样,我就一路卖红薯卖到盛京,我赚我的银子,他读他的书,我养他便是。”
“你如此自信?”金公子惊讶,然后笑出声来。
“不可以吗?”静怡望着他,笑道:“我烤的红薯很好吃,你不相信?”
“你还会烤红薯?”散场时,金公子站起来潇潇洒洒地理了理衣襟,说:“红薯能有多好吃,那不过是平民百姓聊以充饥的杂粮罢了。山珍海味有人趋之若鹜,我还没见过烤红薯能有人追捧,静怡姑娘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静怡有些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