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荣府的后花园内,两位女子正在做着针线活,白色手帕被风吹落,其上的一片红雪格外显眼。
南榭捡拾起,看向手帕上的红色雪花,问道:“为什么喜欢绣这个?”
林见影摇了摇头,笑说道:“我也不知。”
想了想继而解释道:“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到血日残阳,漫天飞雪,雪落后,染了遍地的红。”
南榭手中的动作微愣。
林见影倒是没有多在意,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孩子才五个月而已,肚子却比别人家都大。
“娘,我这肚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南榭失笑:“难不成还越来越小。”
林见影:“风北原的夫人怀孕的时候,肚子可比我小多了。”她轻轻戳了戳肚子,对里面的小家伙说道:“少吃点,都快装不下你了。”
“娘,见影,有个好消息。”
荣西兴致勃勃的跑向这边,手里拿着百家安的糕点,坐在石桌上,跑的气喘吁吁。
“什么好消息?”林见影问,不忘打开糕点盒子,吃起桂花糕来。
怀孕期间很多口味都变了,唯独对百家安的桂花糕百吃不腻。
荣西喝了口茶水,顺手拿过一条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北柒要成亲了。”
林见影:“成亲?真的啊。”
荣西连连点头,不忘埋怨几句风北柒:“这个风北柒,平时藏的也太深了,成亲了才告诉我,我还以为她也是什么包办婚姻呢,正要去安慰她一番,结果她乐的都快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南榭问道:“嫁的是哪家如意郎君?”
荣西道:“京都督军府任二少任逍刑。”
月上西楼,故里逢君,携一良人,共许余生。
戏台已经搭好,梨园座无虚席。
西楼外,荣殿一袭白衣长袍,外面搭一件金丝刺绣马褂,矜贵的气质温润如玉,手执折扇,蓝瞳微微荡漾,桃花眼里情千尺,温柔如蜜胜糖甜。
他将妻子从车子上扶下来,小心翼翼的视如珍宝。
林见影格外打扮了一番,纵然身怀六甲,也依旧精致动人,肩上披着一条蓝色丝绸披肩,白色旗袍上绣着点点红梅,凸起的小腹丝毫不影响美感。
今日任家登门提亲,风沧请一戏班,庆贺两家交好,他们便被邀请前来一同听戏。
“听说这次的戏本还是北柒写的呢,我倒要听听她能写出什么好戏本。”荣西一边说着,一边从车子里跑出来,与荣北和荣南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荣川与南榭也已来到此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纵已过岁岁流年,不枉负年少情定,笛曲双合,相爱相惜,笑谈往昔,携手今朝。
走进西楼,坐于前排,林见影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风北原身侧的风北柒。
三年的时间,曾经的稚嫩青涩的少女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将为人妇,多了几分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风北柒也看到了林见影,连忙起身走过去迎接,视线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你这肚子怎么比我嫂子的还大啊?”
林见影:“我也不知道。”
荣西跑过来,抱了风北柒一个满怀,“恭喜你啊,你竟然真的和任逍刑走在一起了,说,什么时候的事。”
风北柒狡黠一笑:“就不告诉你~”
任逍刑从此经过,恰逢三人在此闲聊,他不动声色的看向风北柒,微微勾唇,淡笑拂过,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深情。
之后便与荣殿攀谈起来。
荣西看向风北柒,捏了一把她的小蛮腰,调侃道:“呦呦呦,脸都红了,也不知是看见了哪位如意郎君。”
风北柒捂着脸,小声反驳道:“才没有呢。”
林见影为这两人感到高兴,百转千回,终喜结良缘,终成眷属。
戏要开始了,他们纷纷落座。
荣殿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握住林见影的手,“这小生倒是唱出了我的心声。”
林见影揶揄道:“是吗?说来听听。”
他笑看着她,似是回忆起了往昔,他们的初见并没有多浪漫的邂逅,反倒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想尽一切办法将她赶走,不料却搭进去了一辈子。
他低声道:“你像一阵风,我总也留不住。”
林见影眸底轻颤。
此刻小生的戏已唱完,花旦上场。
“相逢桂花胜雪时,遥相顾,未语三两句,缘起红枫落满城,相知恨晚,空遗憾,风碎流年,愿此后岁月情思如故。”
不知过了多久,戏台上那缱绻情深的二人终成眷属,青衣动情的唱着曲子,她听清了它的内容。
“红尘旧梦埋深海,风过无痕留相思。星风镜月多执念,我欲挽尔付余生……”
小生清唱:“吾心,归尔。”
此戏曲名为《挽风》,林见影想,或许这是风北柒写给任逍刑的戏本,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并不容易,分分合合,历经生离死别,然而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来之不易的幸福,她格外珍惜,“我欲挽尔付余生”便已表明了心意,而她也希望他能放下昔日的执念,珍惜她爱惜她,亦或是把她当成永恒的执念。
曲终人散。
荣殿嘴角微微上扬,在这纷纭众生离苦得乐的戏台下,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喃喃细语:“见影,这颗心会一直都是你的。”
林见影眸底微润,氤氲着薄薄雾气,她低声道:“不用你留,我本就是你的。”
哪怕身在流离,心也早有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