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王府门口挂着六盏大红灯笼,灯笼下的穗子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似在迎接胤禛的归来。
胤禛下了马车后,见妍华迟迟不出来,便疑惑地轻唤了一声:“婵婵?”
妍华微微掀开车帘,露出的小半张脸红得胜似熟透的樱桃,她扭捏着悄声道:“我……歇一会儿……”
她要整理下心里的荡漾,还要将自己面上的绯红给压下去,方才真是太过火了,她眼下没有脸面走出去面对那些个侍卫。
胤禛自是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好笑地挑起了眉头,朗声道:“你们,都背过身去。谁敢偷看一眼,便剜了眼珠子。”
待那些仍旧穿着百姓衣服的侍卫都齐刷刷地背过身去后,胤禛又向妍华伸出手来:“婵婵,这下可以出来了。”
妍华的小脸却因为胤禛的这番举动而更加滚烫了,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他们眼下不看她,不表示以后都看不到她呀,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要将自己的面皮厚上一厚,才能坦然面对外面的人。
胤禛见她还在犹豫,又神色坦然地安慰了一声:“下来吧,他们什么也没听到。方才谁胆敢偷听了,魏长安会割了那人耳朵以示惩戒。”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是激地近旁的几个侍卫浑身一抖,越发敛眉垂目了。又是剜眼珠子,又是割耳朵,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唔,就算偷听到了,他们也只当做没听到。不过,那算哪门子偷听啊,明明他们也不想听的。
妍华下了马车后,迅速地扫了两边一眼,见他们果真都背过了身子,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只是脸上还烫得很,她只羞涩地将脸埋在胤禛胸前,依在他怀里速速地进了府。
她方才还觉着胤禛掩耳盗铃,此时她自己却也是如此,只当别人看不见她的脸了,便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了。
腿脚酸软,她一回到万福阁,便软软地倒在榻上想直接就寝。胤禛将她送了回来后,让她入过浴再睡,然后便离开往静莲居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传出几声啼哭。芍药因为白日里昏昏沉沉睡得久了,到了夜半时分反而清醒得很。她也没有燃油烛,只是就着皎洁的月光坐在窗边发愣。
窗口斜对着桃林,桃树上残挂着几片枯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她想起碧荷,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正当芍药沉浸在悲痛中时,不远处突然有个黑影一晃而过,待芍药抬眼看过去时,那个黑影已经往桃林深处疾去。
芍药的心头掠过一抹疑惑,她迟疑了下,还是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循着黑影远去的方向匆匆赶去。
今夜的月牙细得像一弯笑眼,又如新抽的嫩芽,皎皎惹人心悦。
芍药就着月光慢慢往桃林深处摸去,桃林里枯枝多,饶是她每天都进来清理,也来不及将这一大片桃林很快就清扫干净。她无意中踩到了一根枯枝,“咔擦”地一声,在这静夜中尤为明显。
她僵了僵身子,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听到响动,便又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桃林太大,她不知道那个黑影去了哪边,待走到尽头时,她并未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于是她便偷偷地蹲在了一颗桃树下,惊恐地望着四周。不远处是一扇月门,月门后有石桌石凳,还有一扇门。那扇门平日里都锁着,无人进出。
芍药思索了一会儿,只觉着那个黑影应该是从那里出去了。犹豫了下,她还是选择了躲在树后,守株待兔。
过了好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人影从月门后鬼鬼祟祟地摸索了出来,那人踩在枯树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桃林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芍药睁大眼,极力想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可是因为月光不够敞亮,而她与那个人又相隔甚远,加上枝枝桠桠也挡去了她大半的视线,所以她只依稀判断得出那个人是个女子。
待那个人走远后,芍药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跟了上去。期间她又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树枝,闹出一声脆响。那个人影很明显地顿了下身子,然后便匆匆往前跑去。
芍药懊恼地跺了下脚,再追上去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朝两头的屋子看了半晌,终究没能看出那个人是往哪里跑了。
如今两位格格都生了小阿哥,万福阁里的人比原先多了许多,但是那个人影选择从桃林后面的门出去,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她夜半出去。那人,定是伺候在万福阁内的人儿。
整个下半夜,芍药都在满心忧虑地一一思索着万福阁内的人哪个有可疑,最后沉沉睡去时,已近天明。
接下去的几日,她每夜都早早儿地躲在桃林尽头,只等着仔细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看个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她那晚的响动打了草惊了蛇,抑或是那个人已经见了她想见之人,芍药一连守株待兔了好几日,都没再看到丁点儿人影。
里并没出什么事,她便渐渐也放了心。说不定那那天夜里,只是有人偷偷出去私会谁吧。不过说到私会偷情这种事情,府里也是明令禁止的,她还是需得上点儿心,防患于未然,免得事情扯出来后牵累到万福阁的主子们身上……
十月底是妍华的生辰,她入府七年,胤禛倒是向来没有给她大肆办过贺宴。这一年许是因为生了弘历,他突然间让良辰专门备个家宴给妍华过生辰。
良辰还是笑眯眯的,对此无半分意见:“婵格格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