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仅是寒朝,还有春荣和夏伏,他们都是原主身边最可靠的心腹,也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助力。
想必,远在建康的秋爽,也是很值得信任的人吧。
此时的建康皇城,太后寝宫。
南晋史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和后宫最有地位的女人,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争执。
“母后,这回您真不能拦着我了。骆家一日不除,咱南晋上下一日不宁。”年轻气盛的南晋帝态度强硬地说道。
他今年不过三十有五,正是男儿大展雄图抱负的年纪,只南晋的江山根本满足不了他了。
有生之年,一定要彻底打败北庆,将北庆版图纳入囊中才不枉此生!
太后身着寝衣,慵懒地斜倚在玫红的软榻上,一贯保养得当的脸上已渐呈老态。
她这一生生来即是公主,再是长公主,尔后与先祖皇室决裂,锐意开辟了新朝,成了太后。
若有幸,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太皇太后。
只可惜,夫君早逝,再大的荣耀,也弥补不了她内心的遗憾。
这样的女人,有她自己固执的一面,且轻易不会服软认输。
骆家,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保全的家族,自不会任由儿子对骆家动手。
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行。
“不行,骆老夫人新丧,怎么说她也是哀家的外祖母。”太后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眉心,“当年若不是她一力护持,哀家以及你们整个乔氏一族,便不可能安然回到吴郡,那便不会有今日之南晋了。”
“这儿子知道,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对骆家的胡作非为尽量容忍。可他骆家,实在太过分了。”南晋帝仍然忿忿。
贵为天子,却对一个小小的商贾骆家一再地忍气吞声,天底下还有比他更窝囊的天子吗?
没有。
太后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道:“你不是在容忍,而是根本没把握一举灭掉骆家。”
“错了,母后。”南晋帝面色发狠地道:“儿子不是没能力灭掉骆家,而是看在您的面上才迟迟没有动手。”
“哦,是吗?皇帝。”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说说看,你要如何灭掉骆家?”
南晋帝早就想好了说词,随即理直气壮地说道:“骆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随便扲一件出来可都是重罪,况且他们还染指了军需,罪名一列一箩筐,还不够他满门抄斩的吗?”
“如若骆家连我们南晋朝廷都不愿承认,还会认那些罪名吗?”太后缓缓地起身,踱步走到窗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烨儿,你该明白,大夏朝两百多年的根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当年我那皇帝弟弟若不是病弱,骤然驾崩又膝下无子,以至皇室无以为继,大夏朝又怎会那么轻易地消亡?”
“那又怎样?这天下,自是由能者居之。”南晋帝傲然道。
太后转身看着他,“那你觉得,自己比起尧舜禹如何?或者,三皇五帝中,你能与哪一位比肩?”
南晋帝面色一红,被太后怼得实在难堪。
不过放眼整个南晋,也就只有生他养他扶他上位的太后敢怼他了。
事实上在这位铁腕太后面前,还没有谁敢对她不敬或说半个“不”字的。
南晋有她在,无异于一尊大佛,不但镇得住朝堂上的大臣,皇室里的宗亲,竟连民间也因为有她坐镇而得了不少民心。
这点,连南晋帝也不得不承认,还曾大胆地想:如若母后想要自己称帝,恐怕也非难事。
因此他对自己这个母后,真是又敬又怕,还很忌惮。
太后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抛开与骆家的私情不说。骆家虽是商贾之家,可他们的势力遍布南北,民间根基极深。而如今的南北形势势均力敌,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在这个时候对骆家动手,必定落人口实,正好给了北庆大举进兵的理由。”
南晋帝:不得不再一次地承认,母后说得有理。
他之所以得了帝位,除了是太后所生的嫡长子这重优势外,其本人当然也是乔家最优秀最出类拔萃的子弟。
骆家之于南北双方的重要性,南晋帝自然心知肚明。
可也正因为这样,才迫切地想要灭掉骆家这个潜在的隐患和威胁。
毕竟,如今北庆的皇帝虽然不姓萧,但他曾是前朝正经册过的太子人选,且都城仍在平城,朝臣也多是前朝的旧臣重臣。
不管是出于惯性使然,对大夏朝的旧情难忘,还是作为京都子民的优越感。总之,在大多数民众心目中,北庆才是正统。
这对南晋来说,委实不利。
太后见他情绪有些松动,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烨儿,新朝建国不易,一口吃不了大胖子,理应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而不是只知逞匹夫之勇。”
“可骆家如今连军需物质都沾,士可忍孰不可忍。儿子实在担心,长此以往,对我南晋朝廷越发不利。”南晋帝道,态度比之前缓和多了。
“你多心了,烨儿。”太后轻笑一声,“骆家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自保罢了。”
“自保?”南晋帝愕然道,面上写满不解。
太后道:“烨儿你想啊,哀家那精明的三舅父自然知晓,骆家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皆是因为他母亲健在的缘故。为着情面,我们南晋朝廷不会对他骆家出手。而北庆,为了彰显他的正统地位,就更没必要对付骆家了。”
“那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