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在“回去换冯大人”和“先跟上这货”之前权衡了一下。觉得……嗯,还是跟上这货比较重要,侦探说的是什么来着?蛛丝马迹最重要了!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万一当真丢了什么重要线索她可没地儿后悔去!
于是心中默念了一句:“冯大人你多等一会儿我马上回去。”
沐容就淡定地“闪”了……
彼时,冯大人正透过碗柜上的暗孔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满天星辰,觉得……无比……寂寥……
这沐容跑哪儿出恭去了……
闪进角落里藏着的沐容小心地看着,那人就从她面前的道上走了过去,经过的时候已离得很近,无奈天色太暗对方又走得快,还是没看清是谁。
沐容悄悄地跟了上去。前几日的那一场小雪本就还没化净,今日入了夜又下了起来,到现在还没停。成舒殿前偌大的空地被雪覆着,在月光下茫茫一片,与旁边的宫宇浑然一体,说不出的雄壮。
曾经爱极了名胜古迹雪景的沐容……现在可完全没有停下来赏雪的心思!
沿着成舒殿的外墙一路溜着边,小心地跟着,那人是捡雪少的地方走,她却是哪儿的雪厚、哪儿的雪没被踩过就走哪儿。原因很简单,雪薄的地方踩上去有脚步声,被人踩实的积雪再踩上去更是有奇怪的“嗞嗞”声,唯独蓬松的厚雪能掩住一切响动。
这是去哪儿?
沐容跟了好久,最后到了的地方她倒是熟悉的很——就是殿后那一片宫人们的住所。
……是打算回房歇了?
倒是不好再跟过去,成舒殿到那一片宫室间的一段空地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这么跟着迟早暴露。
于是在亭子边停了脚,沐容努力地看着,让视线尽量跟着她的去向。
那一排宫室住的是谁,按顺序数她基本能记得,从自己那间开始数,她进的那一间是……
对方推门进去了,沐容望着那扇阖上的房门狠狠愣住。
居然是……
魂不守舍地回了膳房,沐容将正在柜子里思考人生、回味这些年来的人生价值的大监冯敬德换了出来。冯敬德瞧出她面色不对,问她怎么了,沐容摇了摇头,没吭声。
冯敬德便离开了。守门的宦官眼睁睁看着刚才沐姑娘进去了,出来的是冯大人……
哎?奇怪?二人揉了揉眼,好好把御膳房里看了个遍,没人啊……
也许那人并不是,也是她只是去办些事罢了,是自己多心。沐容这样宽慰着自己,决定明日再在这里盯上一日,看一看有别的线索没有。如是没有……就再回成舒殿去问问皇帝情况如何了,假若皇帝中毒的症状还在加深,便说明那人还在继续下毒。
那就多半……是她方才看到的人了。
是以翌日更加上心,满心期盼能有别人进来下个毒。她这里的视角刚好可以将厨房众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如果谁想刻意避开旁人视线,她总能察觉的。
但又是一整日无果。
同样是晚上,冯敬德来打开柜门,看到的便是沐容一脸失落,喃喃地道:“大人今日早了些。”
“嗯。”冯敬德一点头,瞟了她一眼道,“别盯了,回去歇着吧,陛下也没指望着你能瞧出什么来。”
沐容叹了口气。
冯敬德继续宽慰道:“看不着也正常,你想想,你就盯着厨房了,那人若不是等菜做好了才下毒呢?别想了,还是让宫正司查着。”
“诺。”沐容低低一福,随着冯敬德一并离开。
门口还是昨日那两个宦官值夜,这回更是吓了一跳:昨天是进去一个出来另一个;这回进去一个,出来俩……
到底怎么回事啊!!!
沐容回成舒殿的时候皇帝还没歇下,有打着“担心陛下”旗号前来求见的嫔妃被挡在了门口。沐容一福身见了礼,如常进了殿。
便听得身后一句埋怨带着点醋味:“好歹还是正经受封的宫嫔,还比不过她一个女官了。”
搁以前,按沐容这个一点就着的性子,铁定回个嘴顶回去,今天却没心情,恹恹地继续往里走。
贺兰世渊是没睡,但也没在看折子或是看书,正在殿里踱来踱去地想事。见她进来,自然就看了过去,结果她就这么一步步往里走着,头都没抬,压根没注意到他在这儿站着。
失魂落魄的,这怎么了?
额上被弹了一记爆栗,沐容抬起头时连行礼的距离都不够了。想往后退一步行礼,却被皇帝一扶,他笑问说:“大晚上的愁眉苦脸,失眠?”
“没有……”沐容摇一摇头,抬眸问他,“陛下您的毒……解了么?”
贺兰世渊禁不住地眉心一跳,无声地一叹,笑答说:“小看了他了,那毒竟还在下。明明查得格外仔细了,连茶水都不敢有疏漏,还是躲不了似的。”
知道自己中的毒还在一点点加深,这该是多大的恐惧,偏他还能如此淡然地笑着,和她说得如此平静。
沐容鼻子一酸,想哭又忍住了,默了一默说:“奴婢发现了些事情,不知道对不对……先说给陛下听听?”
皇帝轻怔,遂挥了挥手让宫人们出去,微一颌首:“你说。”
那个名字,沐容说得十分艰难。那是她穿越以来在宫中最相熟的人之一,每天玩玩闹闹的,闲的没事插诨打科、遇到难处出谋划策,做什么好吃的都会记得给对方留一份。
而且,那人和她一般的年纪,都还是待嫁的少女,怎么就能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