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开的盒子被呈送御前,贺兰世渊漠然凝视许久都没说出话来。几步开外的地方,宫正司的人等着,禁军都尉府的人也等着。
一声长而深重的叹息。皇帝一直阴沉的脸上沁出些许不太真实的笑意,俄而又是一声叹:“沐容……带去禁军都尉府问话。”
终于。
常胥大是松了口气,抱拳应“诺”。却还未及退下去办,皇帝便又加了一句:“问清楚就是了,不许动刑。”
“……”几人都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看,再度应了“诺”。
坐在房里的沐容心慌了。方才来搜房的那些人,她仍旧不知道是谁,也不知是奉了谁的命。拿了那盒子走……
她自问里面的东西……虽然有点儿丢人,但也不是什么看不得的。
怎么心里就是这么不安呢?
门倏然被推开。
沐容一惊,头一个反应自是那几个宫人又回来了。定睛一看却并不是——眼前为首之人的那一身曳撒她再熟悉不过。飞鱼服,在她所生活的那个时空里,历史上的大明王朝锦衣卫二品官员的赐服;在这里,则是禁军都尉府中的高级官员的赐服。
沐容站起身,强自压制着心底愈演愈烈的惊恐,颌首一福:“几位大人有事?”
常胥打量她片刻:“你是沐容?”
沐容点点头:“是……”
仍是全然不知出了什么事。
“奉旨带你去禁军都尉府问话!”常胥的声音狠了两分,身旁的随从即刻上前要押她走。
沐容又惊又怕地向后退了半步,定住脚回了回神:“奉旨……圣旨?”
常胥冷笑:“禁军都尉府只奉皇命办事。”
于是沐容一路上都在思量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泄露国家机密?没有啊……之前就让和皇帝关系很好的瑞王帮忙翻译过一次,在皇帝叮嘱他也不行之后就再没有过,再说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盗窃?没有啊……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好吗?再说她又不缺钱,御前福利好着呐!
结党营私?别逗!她哪儿有那个本事……
行贿受贿?同样没这个本事……
杀人放火就更不可能啊,她一个御前女官没这机会也没这爱好啊!怪了,到底什么事,居然错处大到要动用禁军都尉府她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错?
这不是开玩笑么……
而在那个一摞书信搁到她面前的时候,沐容惊呆了……
除了娜尔寄给她的那封信,其他东西都不是她的。不过这么搁在她面前,明摆着就是那些都是她的东西的意思……
沐容茫然呆滞。常胥坐了下来,轻笑了一声:“是姑娘自己说,还是我们问?”
那……那个……大叔,您这个开场白很帅气,但……但是能给个前情提要么?
沐容站在原地环视了这有些阴森的地方一圈,还是琢磨不清楚这是要问什么,只好傻乎乎地问出来:“……说啥?”
常胥目光一凛,随之惊堂木一响,沐容微颤,怯怯又道:“大叔,不对……大人,您别生气,要问什么您说明白,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敢瞒您……”
看着周围的各种“背景”她也不敢瞒啊!这禁军都尉府不仅制服跟明代锦衣卫差不多,职能貌似也差不多。特么要是刑讯逼供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犹记几年前看过一本讲世界酷刑的书,其中半本都是中国的,剩下半本中又有一大半是中世纪欧洲,其余各国分接下来的页数……
总之祖国在这方面建树太高了!!!
沐容才不想体验!!!
常胥把书信往前推了推,示意她自己看,悠悠道:“你跟靳倾的密信是怎么回事?”
“什么密信?!”沐容诧异,“就娜尔公主给我写过一封信,还是经陛下的手给我的、我的回信也是给陛下看完了才送出去的……这特么也算‘密’?!”
“好,你那就说你送出去的那封信。”常胥把手边一个撕开了的信封一拍,“在陛下眼皮底下你都敢往外传信,沐姑娘,你瞒天过海这招用得挺熟啊?!”
语带讥刺更夹杂些许恼火。沐容看着那信封眉心一跳,不对……摆明了不对,她自然知道自己没做过这些事,但又无缘无故闹出这案子,只能是……有人动手脚了吧。
顿感无力。有人栽赃,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栽赃。不知道那信封是什么时候被写了字、也不知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和她扯上关系,但现在已是“人赃俱获”的阵势,好狠的安排,让她百口莫辩。
“我没做过这些事。”满心的恨意仿佛都涌在了齿间,每一个挤出来的字中都是一股森然,“我不会叛国……”
“你在靳倾住了一年多。”常胥淡言道。
沐容听了这话才准确的知道这个身体的原主在那边生活了多久,看着常胥的一抹冷笑,长沉了一口气:“我不会叛国,跟我在哪个地方生活了多久没关系。”
不然在二十一世纪已然走过不少个国家,加起来的时间怎么都超过了一年她上哪说理去!
“我没工夫跟你废话。”常胥站起身,又一声笑,转而看向候在一旁的人,“打到她招了为止。”
那人一愣,有些犹豫:“可是……”
皇帝着意吩咐了不让动刑啊!
“问出实话才是要紧的。”常胥偏头扫视着她,又道,“再说,审出了这么大罪名,必是一死。”
她也就没机会见到皇帝了,皇帝便不会知道是动了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