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以来最紧张的时刻:见家长。
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见男朋友的家长”,而是见自己的家长……
没法不紧张,心里都拉响警报了,都想翻墙从宫里逃出去了。
因为那不是她爹!!!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个原来的沐容不会像自己这么不靠谱,瞒一瞒旁人也就得了——比如她是从高烧中醒过来的,突然转了性,强词夺理说是烧得性情大变了虽然不能更牵强但别人也只能信不是?
爹妈就不一样了啊!!!蒙谁呢啊!!!而且她连从前的事都不知道了啊!!!
这不是露馅露定了么!他爹万一觉得奇怪再跟皇帝一说她怎么办!!!
我勒个去这什么世道?不是说宫女不能随便见家人么?陛下您干嘛多这个嘴?
我不想家!真的!一点都不想!
于是沐容便僵在了殿门口,风中石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容?”皇后轻声一唤,笑容温婉,“你去吧,本宫没事。”
“……”她格外希望皇后说的是:你先随本宫进去,一会儿再出来。
这下好了,自上而下的意思都是让她先别进殿,见完了父亲再说。她除了去见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心灰意冷往下走,一脸任人宰割相。
作了那么多回死都没死,难道要死在这个原身的亲爹手里?
世事难料啊……
沐容步下长阶,果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宦官上来引了路,到了辉晟殿外的一侧,方见一人转过身来。
“……”沐容叫不出来。这也不怪她,这个沐容的长相和二十一世纪的她一样,但这位父亲可和她父亲长得不像。
但见了长辈总得有点表示,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微微一福,沐容算勉勉强强见了礼。
沐斐看她不开口,一时虽有点疑惑但也未见不悦,给了领路的宦官些赏钱,问得亲切:“容容啊,在宫里还好?”
……容容?!
沐容浑身一阵麻。怎么你们也能叫出这么亲昵的小名?我在现代的时候爸妈也不过叫一声“小容”啊!
‘容容’听上去太奇怪了好吗?毛茸茸?白绒绒?棉绒绒?怎么听都像是严重的返祖现象啊!
“呃……”沐容好生调整了一番心绪,自知现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得先把这爹蒙过去才是正经事……
怎么蒙?罢了,按规矩来吧,不管以前的沐容是个什么性子,进了宫肯定是守着宫规的。
一秒钟切换至让皇帝忍无可忍地规矩状态。
莞尔一笑:“还好,父亲呢?”
沐斐没法不浑身一悚:进宫一年多,不叫爹了,改叫父亲了,宫规够严的……
当爹的心疼,又不知能说什么,横竖不能跟皇帝开口把人要回去,沉了一沉,复又笑道:“爹听陛下说,你现在是御前传译女官。”
“是。”沐容点了点头,答得很是规矩“从五品女史。”
“嗯,不错,在靳倾那些日子到底没白费。”沐斐语中笑意渐深,隔着朦胧夜色,沐容都能感觉到他眼底那种关切。“看着学得不上心,实际上自己下功夫来着?”
……合着原本的沐容靳倾语学得并不好?
沐容脸上微红,这也算是露了馅吧。只不过自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没有哪个当爹的会无端怀疑女儿被换了个魂。心下一喟,本就该是那个沐容回来活着、自己去投胎,如今既然是她“冒名顶替”,她就该好好当这个沐容。
思量了一番如是这个沐容站在逾一年不曾谋面的父亲面前会是怎样的情绪,大概就跟自己交换去国外的那一年差不多吧?一边想家想得厉害、随随便便一道中餐都能勾起无尽怀念,一边又不肯让父母多担心,打电话时总是欢笑着表示自己过得很好,非弄得电话那头的父亲怪她没心没肺不想家才算心满意足。
“嗯……我在御前挺好的。”沐容试着认真地答了一句,想了一想,又说,“有很多朋友,陛下待人也宽和,爹……别担心。”
可算听她把这声“爹”叫了出来,沐斐心里舒服了些。愉悦一笑,望了望殿里:“方才见你是随皇后娘娘来的?”
“是。”沐容颌了颌首,“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陛下让我陪她说说话。”
“那你就快进殿去吧。”沐斐笑容微敛,“别误了事。”
“诺……”沐容又一福身,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一步却又被沐斐叫住,回过头去,沐斐手上多了一个用彩线串起来的钱串。
沐容忽然眼眶一红。是压岁钱,传承了很多年的习俗。她曾经特意查过,这着实是一项被赋予许多美好寓意的习俗,只是在后来越演变越金钱化,人们越来越看重红包中的数额,而非祝福了。
甚至会有熊孩子直接伸手要钱,不给就不高兴,就骂人摔东西。沐容见了总是想:有本事要钱,你有本事给生你养你的父母磕一个啊?压岁钱是习俗,拿压岁钱得磕头拜年同样是习俗好吗?
当然,她也有好几年没拿过压岁钱了,过年时总是乐于反给父母包个红包尽尽孝心。
如今沐斐手上这一串钱,弄得沐容像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说不出的滋味。
她没了,父母又是怎么过年的?那个去往生的沐容……又是怎么过年的?
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她能做的,是让眼前这位“父亲”过个好年。
没直接伸手接,沐容向后退了半步,敛裙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