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个奇怪的东西,之前自己明明也知道心结在哪,可偏偏钻了死角,如今有人连扒带打地指了出来,反倒能让自己敞开了心扉,认真地去面对了。
也正是这样,舒然面对肃王,总算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心态,与他说话也能够心平气和,偶尔还能说两句玩笑话,不再那么动不动就气闷、脸红了。
景山景色好,除了可以赛马、射猎,还能登山观日出,绿池泛轻舟。
这样的日子虽然逍遥,可舒然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俗世人,所以第三天就催促着肃王,赶紧送自己回去了。
哪怕肃王安排得再周密,也难免有出错的时候,舒然可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此事露了出去,那于大家都会是很大的麻烦。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个合格的王妃,那就得先为他着想着,尤其是现在她还没过门,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不好了。
赵宁川知她所想,也没有拦着她,当下备了马车,把她送回了永平侯府。
舒然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孙氏了,也不知这几日她身子怎么样了。
鉴于孙女士和杨氏走得太近,舒然可没敢告诉她实话,只是说自己和亲戚去踏青了,至于哪家亲戚,就没说了,孙氏也没有多问。
其实舒然对孙氏,总是有那么一丝的愧疚,要说这永平侯府,孙氏才该是真正的女主人,哪怕她身子不爽由这个女儿代管,但该她知晓的事情按理都该告诉她,但由于她那样的性子,又和杨氏那么亲近(当然,除了杨氏还有别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所以一般只是报喜不报忧,喜也只报那些可以说出去的喜。
以至于这十几年下来,舒然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祖母她们,等事情有了结果,才挑挑拣拣地告诉她。
一句话,孙氏就是一个架空的壳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行,这样想或许有些不孝,可……又有什么办法?
“来来来,让娘看看,是不是晒黑了?”孙氏刚刚喝了药,此时精神不错,把舒然拉到身边,仔细打量着,“嗯,还算你记得娘的嘱咐,没把自己晒黑了,这女孩子的容貌啊,可不能马虎了。”
舒然给她垫了个高枕,又盖好被子在她腿上,闻言笑道:“知道啦,您不说孩儿也会注意的。”
“娘亲,这个你可不用担心,姐姐屋里那些瓶瓶罐罐可不少,黑了一会白回来的。”舒云信也是刚刚下了学,把书袋子放在桌上,顶着一张走得红扑扑的脸蛋,笑道。
再过两个月他也才十岁,但个子却比同龄人都要高出半个头,都快到她肩膀了。看来舒云智每天教他练的那套拳法很管用,他这小身板可比别的那些书呆子强多了。
“臭小子,”舒然习惯性地想去捏他的脸蛋,但转念想到他已经长大了,便改为拍拍他的肩膀,“倒是结实了不少,就不知脑袋长进点没有?和李先生、大哥哥他们学到了些什么?”
舒云信挺起胸膛,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我可听话认真了,李先生和大哥哥都夸我呢!”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书本学问我是不担心的,就不知你跟着大哥哥学了些什么人情交往没有?”后者从一定程度上说,比前者重要。在这俗世里,只有两种人可以不通人情。一种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一种么,则是学问、能力达到一个至高境界,让所有人都甘愿匍匐在你脚下,甚至你吐口唾沫都要欢喜半天——很显然,舒云信不是这两者。
他可还要养一个侯府呢!
“大哥哥带我去见了很多人,有他的同僚,也有一些同年的士子,涨了很多见识呢!”他眼睛亮亮的,很是兴奋。
“那就好。”舒然给他理了理衣襟。
“哎……阿信这么辛苦,也不知下头的人能不能照顾好?”孙氏看看瘦了很多的儿子,对舒然说道,“阿然可要盯紧点儿,别让下人怠慢了。”
“娘放心吧,女儿好好看着呢。”舒然笑笑,孙氏虽说人糊涂了些,但对子女的爱重却是不假的。
舒云信此时挨着姐姐,望望娘亲,又看看姐姐,最终小心地扯扯姐姐的衣角。
舒然转头,看到他一脸“我有悄悄话和你说”的模样,握握他的手,示意他稍等。
“娘,最近我也没有去舅舅家看看,不知道外祖母和舅舅身子可好?”舒然不着痕迹地问起舅舅家的事情。
她的外祖母,是个继室,是算不得正头亲戚的,舒然与她并不亲厚。
果然就见孙氏原本喜悦的神色哀愁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唉,你外祖母身子倒是很康健,每日能吃好几碗饭呢,”她因常年吃药而饭量很小,对于她而言,饭量大就是健康的一个标志,“倒是你舅舅,原本身子多健壮的人,如今却……”
见她停顿,舒然很自然地捧场问道:“舅舅怎么了?”
孙氏是真的为哥哥着想,眉宇间的愁色做不得假,她想了想,才说道:“你舅舅……还不是怪他屋里那几个狐狸精!”一句话出口,忽然想到舒云信还在旁边听着,就连忙赶他,“快去看书去,娘与你姐姐说事情,你听不得。”
舒云信磨磨蹭蹭地看着舒然,舒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蹭到了孙氏旁边坐着,伸出肉乎乎的手掌,给孙氏捏肩膀,“娘,您和姐姐说就是,阿信不打扰,阿信给您捏肩膀。”
孙氏哪抵得住儿子的撒娇卖乖?又想着他还小,说了也不会懂,便放了心,“乖孩子